“阿姨那样妈妈,勤劳一生,连生病都觉得对儿女是罪过。”
“所以,这半年,万一最害怕事的发生了……我会离开G市,离开岳仲桉。”她决意已定。
后来事实证明,她太低估自己对他的爱了。
酷暑过完,早晚天渐凉。
岳仲桉发现越来越难得在公寓里碰到她,要么她早起外出,要么她一早就闭门睡了。他同样也忙,只是再忙也挂念她。
他敲门,她吱呜一句:“睡着了。”
“找工作很累吗?”他知道她最近东奔西走,鞋柜里她的那两双球鞋,鞋底都快磨穿了。
“是的。”她用被子蒙着头,捂紧自己。
天
知道,四处碰壁一肚子委屈的她,听到他声音在门外响起的那一刻,有多想打开门钻进他怀里。
她得死死按住那颗拼命想往他怀里钻的心呐!
林嘤其,瞧你那点出息,她捶捶自己,打住这“龌龊”的想法。
他将三双崭新的鞋子,放在鞋柜里。当她发现自己球鞋不见了,问他:“你看到我球鞋了吗?”
“扔了。”
“你扔了?你居然扔了,又没有穿坏你干嘛扔啊!”她蹙眉,真舍不得。
“在你的意识里,衣服鞋子要穿破才能扔吗?”他边系领带边问。
“当然,你这种领带都有几十条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她说完赶紧奔向小区的垃圾桶。
岳仲桉老老实实等她回来,接受批评。
她空手而归,故作盛气凌人,就算是假装,她也要表现出这样的态度,不然以后真担心他擅自做主,将她衣柜里的衣服统统丢了出去。
“岳先生,我很严肃和你说,虽然我住在你的房子里,但我的东西你无权不经过我同意就处理,否则……”
“否则你要拿我怎样,嗯?”他那张英朗的脸凑过来,闭上眼,噘起了嘴。
他居然噘嘴。
刚梳理过的发丝,浓密自然,他靠近时,带着扑面的尤加利气息。这就是秋日清晨里,最干净好闻的味道吧。
她还真想噘嘴吻上去。
理智呢林嘤其!她试图噘起的嘴,被理智给收回去。
“考拉不亲桉树的话,桉树就一直噘着。”他
撒娇道。
她浑身一震,受不了了,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那本动物百科,熟烂于心的她,翻到介绍猴的那一页。
将猴子撅着红屁股的那张照片,贴在了他的嘴唇上。
“就知道你要给我亲这个,好歹也选这张啊。”他找到萌萌的考拉那页。
不过被他这么打岔,她差点忘了本来要假装凶他一顿的。
“别转移矛盾,以后你要是再丢我的衣服鞋子,我就对你不客气。”她挑挑眉,笑着施威。
“都依你。”他宠爱的口吻,细细地看着她笑。
岳仲桉,我如同一只咧着乳牙朝你吼叫的小母狮子,你伸手过来,我就舔舔。忽然想到我应该很凶,于是又收敛舌头,往后退,瞪着你咧嘴竖毛。
呜……我可是很凶的母狮子。
“你笑什么?”她问。
“一见你就笑。”他说着,穿上西装,权威感立现,又不失绅士风度。他打开音响,播放一首歌。
音乐响起,邓丽君的经典老歌《一见你就笑》。
甜美愉悦的歌声,在他和她周围回荡,美轮美奂。两人相视笑着,好像有无数个粉色爱心泡泡不断升起。
“我一见你就笑,你那翩翩风采太美妙,跟你在一起,永远没烦恼。我一见你就笑,你那翩翩风采太美妙……究竟为了什么,我一见你就笑,因为我已爱上你……”
后来她看到一句话:你可能不知道,一见你就笑的人是有多喜欢你。
以前总问他笑什么。
她真蠢。
“你今天去哪,我送你,难得早上一起出门。”他打量着她,见她穿件白衬衫,想起了什么。
“我去面试。”
“面试?你看你眉都画歪了,快去拿眉笔。”他催促。
她在心里暗想,难道自己又把眉画残了?她看不清脸,画眉也只好依靠用手摸眉毛生长的位置来画。她只好取来眉笔,递给他。
他抬起她的脸,端详着眉,一点点描。
她想,连眉都会描,看来给别的女人也描过,轻车熟路。论撩拨女人,三等男人看手相,一等男人是描眉,至于二等男人,此刻还没想到。
这样的姿势,她的视线恰好看到他下半张脸,他早上一定用过剃须刀,留有淡淡的剃须水味道。
“晚起梳头,慵手描眉翠。妆罢游鱼飞雁醉,江山谁与争明媚。”他轻念。
岳仲桉,你脑袋里是不是装了唐诗宋词三百首啊,转念一想,人家可是记忆大师。
看来,二等男人是为你读诗。
她视线再往下,看着他的嘴唇,说话时露出整齐白亮的牙齿。
“生手,第一次做这种事,你看看行吗?”他看穿她心思般,说着。总算画好了,大功告成,他往后退两步,再察看,露出满意的神色。
“原来你是生手,那你把我化成什么鬼?”她担心道,心里好似得到安慰,还好是第一次。
“打算从你这里,把生手练成老手。”
她假模假样对着镜子,看了下左右的眉,表现出欣喜,说:
“画得不错。”其实她什么也看不清。
他去衣帽间找一枚胸针,送给她。
那枚铃兰胸针,绿珐琅做铃兰叶,上面镶嵌着两束花枝,七颗白色珍珠雕刻成小巧的铃兰花朵。
“好美。”女人的本性让她禁不住感叹,刚刚还不许他送鞋子衣服,可是这枚胸针实在太喜欢了,她问他多少钱,在哪买的。
“世上仅此一枚,是我自己设计,用这双手做出来的。放心,用材不贵。”他挥挥双手。
“那我也不能要呀。”她还他。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以后你做好吃的还我,我们不就彼此彼此了。”他将胸针别在她衬衫领口处。
“铃兰的花语,是幸福归来。把它送给你,是希望你记住,即使遭遇过人生的不幸,也要期待幸福归来。”他别好胸针,望着她说:“它好衬你。”
“这是我第一枚胸针。”衣服穿来穿去就那么几件衬衫牛仔裤的她,疲于生活,哪曾有过精致。
“女人最高级的配饰,不是项链戒指,是胸针。一个会懂得佩戴胸针的女人,一定不会把自己的生活过糟糕。”他冲她笑,打开门,手掌心拂过她的背,将她轻推出门。
忽然懂得他那几十条领带了。
所谓保持生活的仪式感,从琐碎的日常里,小到一碟菜,一束花,与金钱无关,内心的优雅安定,真实地度过时间。她不由想到儿时母亲每天早上都会起来给父亲熨衬衫裤子。尽管 是旧衣服,母亲说这是男人的体面。
岳仲桉的那辆白色车子,安静停在地库。
车里也有尤加利的香气。她回头,看见后排座上,放着一小束尤加利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