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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少夫(161)+番外

姜晔纬抓着悦迩的手在微微发抖,因为身体的衰老,他的手也不像以前那样时时温热,而是带着一股凉意。

“那正丰呢?如果是他,你会接受么?”

悦迩疲惫地闭上眼睛,屋子里又陷入了沉寂,姜晔纬还蹲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一动不动。

半晌,才听悦迩沙哑的声音传来:“我不会接受你们的,我只想要过正常的人生,我想要个温柔体贴的妻子,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哪怕是贫穷落魄……”

姜晔纬把他的手放到毯子里,撑着膝盖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外面的天空已经暗下来,书房里一片昏暗,悦迩又在沙发上陷入了睡眠,书房里安静得好像只剩下他自己。

关上书房的门,姜晔纬出去后对心腹说:“让人好好看着他,不要让他饿到了,也不要让他自残,更不能让他离开这里。”

……

姜老爷子从梦里惊醒,再也没有一点睡意,他摸索着从床上起来,披上衣服,拄着手杖出去,走过长长的走廊,在二楼尽头的书房停下。

漆黑的书房里空无一人,姜老爷子打开里面的灯,慢吞吞地走到书桌前,打开锁着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本相册和一个有些陈旧了的牛皮笔记本。

相册里泛黄的照片上,是看了十几年没有一点变化的悦迩,姜老爷子颤抖的手摸在上面,喃喃自语说:“悦儿,你的孩子比你幸福,这样你能不能高兴一点,再见到我的时候,就算一点点也好,能不能原谅我一些……”

第102章

翻开陈旧泛黄的报纸, 娱乐版上是放大明显的标题, 新闻里写着年仅二十四岁的悦尔以《海滨之恋》这部浪漫伤感的爱情片获得了半岛第十九届影视大奖最佳男主, 而里面那首由他演唱的插曲《旧年》, 也成为当年最流行的热门影视曲。

再往下翻阅,便是报导新晋影帝悦尔宣布息影,退出娱乐圈。这在当年引起很大轰动, 但很明显这是悦尔精心策划的,此后他真的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在了影视界, 甚至连半岛都没有了他的影踪。

姜晔纬还记得那天他等在后台,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手里捧着百合,等着悦迩下台给他最早的祝贺。

但是他没有等到,那一场颁奖典礼因为悦迩任性的宣告而变得混乱, 记者蜂拥而入,连保镖和现场工作人员都控制不住场面。

跟在他身边的保镖劝他到停车场等, 这里场面太乱,难免会有暴动分子趁机搞事,姜晔纬在半岛风云叱咤了近半个世纪,仇家自然不少。

被护送着出去的时候姜晔纬不停地回头喊着悦迩的名字,他心里总有不安, 生怕悦迩遇到什么危险。

坐在车里等会场里的人汇报情况, 只说场面实在太过混乱, 他们的人接近不了前台,无法将悦迩接出来。

姜晔纬颓废地靠在车厢的皮椅上, 精心染过梳得整整齐齐的黑发散乱在额上,衣领上的领结也因为拥挤而歪在一边,高大硬朗的身躯透露出几分符合年纪的衰老,以往锐利的双眼浑浊,仿佛看穿了一切地空洞着。

最终他再也没有等到悦迩,保镖在颁奖会场找了好几次,都没见到悦迩的影子。

悦迩果然如他所说,从那天起就没有在半岛露过脸,同样消失的还有那个不起眼的女艳星。

姜晔纬不是没有想过追查,但是悦迩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像是突然从半岛蒸发。按照他在半岛的活动范围来看,光是他自己是策划不出这一个金蝉脱壳的,与他认识的人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在姜家眼皮底下把他藏起来。

所以姜晔纬只能把嫌疑放到家里人身上。

姜正丰无疑是最大的嫌疑人,只是姜晔纬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悦迩是怎么求他的。

知子莫若父,但是看着比自己更加高大且愈发沉稳的大儿子,姜晔纬突然觉得很无力,连质问都无从问起。

而且正房对于悦迩的存在早已心有介意,只是碍于姜晔纬没有提起,这次悦迩的消失,怕也有她从中作梗。

姜晔纬几乎是魔怔了一般,一时担心着悦迩在外面能不能自己生活,钱够不够花,有没有人照顾他,会不会遇到危险;一时又恨不得马上把人抓回来,关在家里哪里都不给去,气到极点时几乎想把人嚼了吃进肚子里。

终于开春后,他派出去的人找到了悦迩的下落。

在内地一个稍微落后贫穷的镇子里,姜晔纬见到了穿着劣质棉袄,扶着一个已然看得出怀孕了的女人的悦迩。

小镇的早餐店杂乱而不卫生,悦迩把女人安置在矮凳上,给她点了一份汤面,女人一脸幸福地偎依在他单薄的怀里,笑着说了几句话,然后悦迩就出了早餐店。

姜晔纬跟了上去,只见他走到前面的包子店,站在寒风里排在队尾,时不时举起手放到嘴边呵气。

他这副模样看得姜晔纬睚眦欲裂,原本捧在手心里一点苦都不给受的孩子,花费几乎十年的心血才养出一身娇贵皮囊的梦中情人,居然因为一个半途插脚的女人而甘愿吃苦受罪。

姜晔纬想扯着他质问这就是你追求的所谓的幸福么,因为太过愤怒而忘记了躲藏,带着保镖下了车,只想把人抓回到身边来。

悦迩的神经早已在长达半年的软禁里变得纤细而脆弱,经不起一点刺激,姜晔纬盛怒之下把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

所以当悦迩回头看到他和那些保镖时,吓得刚买到手里的包子都掉了,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拔腿就跑。

他越是跑,姜晔纬就越是穷追不舍,公路上来来往往的卡车,因为买了高额保险几乎是掠着同行的车辆飞快驶过。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伴随着风声而来的是自己惊慌到破裂的吼叫,姜晔纬眼睁睁地看着悦迩单薄的身体从马路穿过,然后被超速的大卡车撞飞出去,像是没有重量的物品,被风吹出很远一样。

姜晔纬倾然而倒,看着来不及刹车的车一辆接着一辆从悦迩倒下的地方开过,若不是有保镖拦着,想必他会爬过去将悦迩护住。

那一幕就像是放慢镜头的噩梦,把姜晔纬折磨出一头白发。

没有人知道死的是谁,只是过后看到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蹲坐在马路上,抱着早已断气的尸体嚎啕大哭。

稍微有些同情心的路人站在路边指指点点,指责那些超载还超速的卡车枉顾人命,还顺便心疼了一遍晚年痛失爱子的老人。

在不知情的路人眼里就是这么一个故事,没有人知道死的那个年轻人其实是老人爱慕多年的人,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更加不会知道那个年轻人还留有个怀着孩子的妻子。

在生活落后的小镇,连消息都滞后,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因为不同的或者相同的原因意外死亡,也只是被活着的人当成一时的谈资,说起时带些惋惜,很快就遗忘。

姜公馆后院新种的玉莲第一次盛开时,姜公馆也迎来了一条新的小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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