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眼中闪过笑意,下一秒立即正经起来,一脸严肃的看向其他人,“诸卿以为呢?”
赵铭抬手道:“臣附议,豫州愿出文士三百,随祖刺史入代地教化民众。”
汲渊和明预也抬手,“臣附议!”
拓跋猗卢一脸的愤怒震惊,而后慢慢冷静下来,他甩开按住他手的刘琨,直接起身,冷笑着看龙椅上的赵含章,“我倒忘了,你狼子野心,我怎么就相信刘越石的那些混账话,认为你初登大宝,正是心情最好的时候,或许会帮我。哼,你不帮我,也不会帮那逆子,你想直接吞并代国,吞并我拓跋鲜卑!”
赵含章冷下脸道:“代王,代国在此前名为代郡,是幽州的一郡国,刘刺史将代郡分给你,是怜惜鲜卑族人远途而来,需要修整之地。而三年前朕将代郡封给你,是从心底将拓跋鲜卑人当做兄弟姐妹,希望他们能在代国安居乐业。”
“可他们现在能安居乐业吗?”赵含章喝问道:“生活在代国的鲜卑人,氐族和羯族人,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有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子民,自己的兄弟姐妹吗?”
拓跋猗卢:“我怎么没有?”
赵含章从左手边抽出一封公文砸下去,怒问:“你是怎么做的?去年寒潮,朕怜惜牧民,即便刚经过江南之战,又要治理黄河,依旧从国库中挤出二十车粮食和十车的布料给代国,结果这些物资刚进入代国不到一旬就出现在冀州,被人高价卖出。”
“因天降日食和三月水患,你蠢蠢欲动,今年新增新兵五万,你治下不到十万户,却有二十万兵,相当于每一户至少有两丁在军中,父子,兄弟同营为兵,军中堪堪有车轮高的士兵近万人,你以为朕只是宗主,而你为属国,朕就什么都不知道吗?”
第1292章 威逼
拓跋猗卢一脸忿怒又正义的道:“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三十二部国总有不听话的,他们背着我做事。陛下,我在代国还有威望,他们还勉强听我的,换了别人,他们恐怕立刻就会反。”
赵含章冷笑一声,目光扫过祖逖。
祖逖立即道:“不过是三十二部国,有何惧哉?陛下,臣请出兵代国。”
汲渊笑道:“哪里需要用到祖将军,北宫将军和石将军已在代国,那三十二部国若敢动,两位将军都不是吃素的。”
拓跋猗卢闻言握紧了拳头。
刘琨猛的一下清醒过来,他以为赵含章最多通过此事逼迫拓跋猗卢立拓跋六修为世子,没想到,她竟是想要整个代国。
到底是他太狭隘,还是赵含章野心太大?
刘琨想到鲜卑的难缠,顾不得拓跋猗卢就在旁边,连忙劝诫道:“陛下,鲜卑人骁勇善战,性刚烈,除了鲜卑本族人,不会听其他人驱使,当怀柔以图,不能强硬啊。”
明预道:“刘刺史,拓跋六修也是鲜卑人,还是鲜卑大王子。”
刘琨一顿,扭头看了一眼拓跋猗卢,问道:“那代王呢?”
赵含章道:“代王武功高强,朕也喜爱武艺,所以想请代王留在洛阳教授朕武艺,我们兄妹也可以常联络感情。”
拓跋猗卢胸膛急剧起伏,“我若是不愿呢?”
赵含章好奇的问:“义兄是有了什么安排,已有后路之选?”
拓跋猗卢:……
他没有,他整个人都被赵含章握在手里,哪有什么后路?
元立严防死守,他到现在都没和他的人联系上,也不知道他们平安到洛阳了没有。
赵含章见他沉默,便放缓语气道:“义兄,立六修为代王,代国还是拓跋鲜卑做主,而不是白部鲜卑或者其他鲜卑族不是吗?”
汲渊道:“代王怕是还不知道吧,白部鲜卑反叛,到昨天收到的消息,他们已经攻下五座城池,二王子正在奋力抵抗,但其他部国因你被俘,大王子身陷忤逆的丑闻,三王子死了,因而对二王子颇多猜忌和不服,他难以调动兵马,若没有北宫将军和石将军的帮忙,此时他已经败了。”
拓跋猗卢自然不相信拓跋普速根会败得这么快,但三十二部国也的确不怎么老实。
他和拓跋六修都不在,又深陷丑闻,的确很难安他们的心。
拓跋猗卢被围攻之下,知道想要回到部族不可能了,只能做取舍,他心绪混乱,却又很快冷静下来,憋屈的跪下道:“只要陛下封拓跋六修为代王,臣愿留在洛阳。”
“好!”赵含章露出笑容,“代王所求,朕自然允从。”
这事就这样定下了,拓跋猗卢一身颓丧的往外走,刘琨看了一眼赵含章,连忙跟上去。
拓跋猗卢甩开他的手,“你们已经达到目的,还跟着我做什么?”
刘琨道:“陛下的打算,我是真的不知。”
拓跋猗卢:“你说不知就不知吧,如今我已为阶下囚,而你还是高高在上的一州刺史,不必再来往。”
“兄长这话羞煞我了,”刘琨叹息一声,反过来安慰他,“留在洛阳也没什么不好的,洛阳繁华,陛下宽和,虽然是做质子,但有义结金兰这层关系在,她定会善待你。”
拓跋猗卢冷笑,“我不敢奢求太多,只要不步我父亲后尘便可。”
刘琨闻言一脸尴尬,拓跋猗卢的父亲拓跋沙漠汗是质子,很年轻时就到洛阳向魏国进贡,然后就留在魏国做人质。
后来晋代魏,他又做晋国的人质,为人很好,刘琨也曾听说过他的美名,他父亲还跟他是朋友呢。
结果卫瓘觉得他太优秀了,回鲜卑肯定会成为晋国大患,于是派了不少人去拓跋猗卢祖父那里进谗言,又用金银财宝贿赂人,挑拨各部族和他的关系,然后拓跋沙漠汗刚回鲜卑不久就在他亲爹的默许下被杀了。
拓跋猗卢将此仇算在了晋和卫瓘头上。
卫瓘的孙子,叫卫玠。
拓跋猗卢道:“你们汉人心肠弯弯绕绕,当初她贪图我的军力,所以和我结拜为义兄妹,现在她选中了我的儿子,就把我弃如敝履,如此无情无义,她今日可以这样对我,来日也一定会这样对你。”
刘琨不高兴了,道:“大兄,当年你肯出兵相助,我和陛下都感激不已,你出兵,陛下也给了你想要的,你们互不相欠,今日之祸,责任在你。”
他虽然怜惜拓跋猗卢,却能分辨是非,“正如陛下所言,若不是你废长立幼,怎会有今日祸事?”
“那是你们汉人的讲究,我们鲜卑人不论长,只讲拳头,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
刘琨就静静地看着他,因为顾忌他的面子没有反问出口,其实心里一阵尖叫,那很显然是拓跋六修的拳头硬啊,不然你是怎么成的俘虏?
拓跋猗卢也沉默了。
刘琨陪着他在皇宫里走过来,又走过去,最后走不动了就停下,继续安慰他:“既来之,则安之。三妹,陛下是真的很好,你看他对安王,对王导,对蜀王,甚至对西凉王都很宽和,你就是因为做的事太离谱,她这才气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