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赵含章左手下的傅庭涵本来也激动,虽然他早就知道了,但赵含章当朝宣布,他的心脏还是没忍住剧烈的跳动了好一会儿。
等他冷静下来,发现满朝文武都比他激动,有几个干脆拎起袖子抹眼泪,一脸的感动和激动。
傅庭涵:……怎么都比他这个做丈夫的还激动呢?
能不激动吗?
皇帝有后了,这意味着王朝更安定了。
天才能知道这三年来他们有多担心,皇帝和傅庭涵成亲三年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偏皇帝倡导一夫一妻,自己首先遵守,让他们想打探都不好开口。
这到底是皇帝不行,还是傅庭涵不行?
要是傅庭涵不行还好,可以多纳几个皇夫,可要是皇帝不行怎么办?
这也是赵二郎尤其受欢迎和受宠爱的原因之一,皇帝一天无后,他们就会盯着赵二郎,过继什么的,自然是赵二郎的孩子最亲近了。
现在好了,皇帝有后了。
大臣们纷纷提议大赦。
赵含章拒绝了大赦,但提议了推恩。
大赦的概念从周朝时就有了,在汉朝时形成了固定的制度。
每当皇帝登基、立太子、立皇后,或是有其他喜事,大的天灾时,都喜欢大赦天下。
当然,大赦是有选择的,基本上是免除一些轻罪犯人的刑罚,比如因偷盗,不缴纳赋税,打架斗殴等入刑的罪犯;以及一些老人和小孩也在免罪之列。
死刑犯会改轻判等。
有好的一面,但在赵含章看来,弊大于利,首先便是破坏了法律的公正,而她希望华国能够依法治国,以德为本,所以她不想继续这一条。
但这的确是国家的喜事,所以她愿意推恩。
这也是汉朝形成的一个制度,往往会和大赦一起使用。
就是赏赐孝顺子孙、节妇、义夫等礼物,不过赵含章的要求改了,她要赏赐的是突出的孝顺儿女,仁义之人,以及退役的老兵,尤其是伤残兵。
赵含章大方的道:“这笔钱从内廷出。”
也就是说从私库出。
正好第二季度的钱到了,私库有钱。
百官想了想,反正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祈福,不管是大赦,还是推恩都算,最关键的是,孩子是在赵含章肚子里,他们自不会为这样的事惹她生气,于是答应了。
傅庭涵松了一口气,散朝之后和赵含章手牵着手往后殿走时道:“我看他们一脸不服的样子,还以为会和你争辩呢。”
赵含章狡黠的笑道:“你看着吧,未来几个月内他们都不敢太惹我生气。”
不过,前年下半年以及去年一年,大部分改革法案都争论过了,彼此已经过了冲击最大的时候,现在他们好像没啥大架可以吵了。
赵含章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惋惜多一些。
第1330章 棉花
皇帝有孕,举国同庆,消息传到西凉国,本来已病重半昏迷的张轨精神一振,竟然奇迹般的好转,又续上了一口气。
他问次子张茂,“你兄长有消息了吗?”
张茂摇头,安抚道:“父亲放心,儿已另派人去寻找,一定会把兄长找回来的。使团未还,陛下也连派两支队伍西去,一定会找到人的。”
不管是朝廷派出的使团,还是赵瑚等民间团体派出的商队,去年八月都没回到洛阳。
时间已经超过皇帝定下的期限,且这一去,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都没收到他们的信息,恐怕是凶多吉少。
张轨已经有心理准备,且这段时间来各种坏结果都想过了,他已心无波澜,“新种下去的棉花怎么样?”
西凉将得到的棉花种子一分为二,一份上贡给皇帝,作为她登基的贺礼;一份则自留,没人知道他们手上有多少种子。
皇帝投桃报李,当时便让人带回来种植棉花的注意事项,去年温度开始上升后他们就悄悄的种植棉花,就是用皇帝给的方法。
当年八月,他们就收获了皇帝说的棉花,依照她给的方子,将棉子摘出,除掉杂质,又洗又晒,然后就收获了蓬松又保暖的棉花。
他们一时不知道怎么使用,打听到皇帝用棉花给太后做了两床被子,当即就把晒好的棉花一股脑的塞进被套里。
虽然凹凸不平有些丑,但,真的很暖和,运用到衣服上就是用棉花代替碎布和芦絮等填充衣物,同样很暖和。
张轨这时便知,赵含章为何如此看重这棉花了。
若能大规模种植棉花,那这天下无冬寒矣,当时他就让人将收获的种子仔细保管,今年继续种。
同时叫来次子和心腹们,叮嘱他们要对朝廷忠心,就守好北方国门,每年节礼和皇帝的寿诞都要往朝廷送礼,不可怠慢。
就在半个月前,感觉到身体情况急剧下降的张轨还叮嘱次子,“我走以后,西凉事务由你暂代,等你大哥回来。”
而此时,得知皇帝有孕,张轨猛的又活过来,沉默片刻后就问:“今年的棉花长势如何?”
张茂道:“很好。”
张轨就点头,“很好,派人仔细看护,陛下此时公布,说明她已怀孕三月有余,消息传到此处……最多再有五月,皇长子或者皇长女就会诞生,到时候我们棉花已经收完,我要以新收获的棉花种子作为贺礼。”
张茂道:“礼会不会太薄?”
张轨摇头,“今年民间没有棉花的消息,显然,送给陛下的棉花种子还不够,他们也在培育,量不足以惠及民间。”
他这次依旧只留下次子和心腹将军们,却道:“我要和朝廷上书立你为世子。”
张茂瞪大了双眼,不等一旁的将军们说话立即拒绝,“不行,父亲,兄长是嫡长子,世子之位应该是兄长的。”
张轨:“你兄长不知生死,我等不及他了。”
张茂道:“儿子愿意为兄长守护西凉,等兄长回来。”
张轨:“要是以前一定可以,但现在不行了,此事我意已决,王融,你来助我起草文书,我要亲自向陛下请封世子。”
长史王融应下,去取纸笔,一旁的将军孟畅搬来小矮桌摆在床上,然后去扶张轨坐起来。
张茂瞪大了双眼,拎起衣袍就跪下,砰砰磕头,泪流满面,“父亲,您是要置儿子于不悌不义,我,我以后还怎么见兄长?”
张轨:“我自会写信给你兄长说明一切,他一定能理解我,也能理解你。成逊,难道你只在乎你兄长,就不在乎你父亲吗?”
成逊是张茂的字,张寔字安逊,由此可见张轨对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期望。
张轨呼吸急促了一些,缓了缓才喘过气来,声音微弱道:“我半生戎马,皆在西凉。西凉的百姓是我的子民,我的家人,西凉的将士和官员是我的兄弟,你的叔伯,你忍心看到他们再陷战乱纷争之中吗?”
张茂哭道:“父亲不是说陛下仁善,不会轻言战事吗?”
“不错,可若是西凉内乱,先起战事呢?”张轨道:“你忘了张镇贾龛之祸,忘了张越之祸,忘了麯晁和麯儒了吗?如今西凉内还有多少个这样心怀不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