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皇后脸色变了又变,不由道:“陛下何不招众臣工来商议,说服他们迁都?”
皇帝:“朝中分了两派,只有傅祗几个还支持我迁都,其余人都跟随东海王,怎会允许我迁都?”
他哀叹道:“若能得王衍相助也就罢了,偏他平时不问政事,一问也只听从东海王。”
皇帝是越想越心伤,他本来就不想当皇帝,完全是被逼着坐上这个位置的,当了皇帝还这么憋屈,让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一年以前,他哪里想得到会是这样的境况?
而此时,和他隔了近千里的汉国皇宫里,刘渊正在和他的儿子臣僚们欢度春节。
这是汉人的节日,但刘渊从小仰慕汉文化,面上一直把自己当汉人,毕竟,他可是认为他和刘汉皇室同出一脉,是正统!
所以他们也过年节,而且还过得很热闹。
刘渊一仰脖子喝了一杯酒,砰的一下砸下酒杯,豪言壮语道:“待到明年,我一定要攻进洛阳,取回我大汉剩下的半壁江山!”
只是占了并州大半的刘渊野心勃勃,觉得自己已经占了大晋的半壁江山。
一群匈奴人听了,立即表示道:“我等愿为陛下效力!”
还有憨的,直接大声喊道:“待天明,我立即带着人杀去洛阳!”
刘渊还真怕他带兵去,忙道:“不必急于一时,等春播结束!”
虽然他是真的想打下洛阳,可不代表他愿意大年初一出征啊,打仗嘛,还是应该选准时机的。
守岁无聊,赵含章和傅庭涵正拿着烧出炭的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我要是刘渊,我一定会选择夏收在即,或者是夏收结束后进攻洛阳。”
傅庭涵:“抢粮食吗?”
赵含章点头,“以战养战,消耗会少一些。”
傅庭涵看着地面上的线条皱眉,“你上次说雍州灾祸,有流民军作乱?”
“对。”赵含章的目光也落在他点的那个点上,叹气道:“东海王要是不能安抚住雍州,匈奴大军可长驱直入洛阳,这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傅庭涵道:“我要是皇帝,我就直接迁都。”
第259章 尽力而为
赵含章挑眉,惊讶的看了傅庭涵一眼,道:“其实有人提过这件事,就连皇帝也更倾向迁都,但东海王不同意。”
赵含章道:“东海王威势,基本上无人能与他作对,他反对的事情,即便是没理,也会有大臣站在他那边,何况,迁都的利弊说不清楚,站在他那边的人就更多了。”
朝廷南逃过一次,就是赵含章都心痛路上和丢在洛阳的财物,更不要说其他大臣了,他们未必愿意再离开一次。
她是站在历史后面回头看,所以明确的知道迁都是正确的,但站在这个时间节点上的人,能有如此见识和魄力的不多。
赵含章看了傅庭涵一眼,沉思起来,“洛阳现在的人也不少,要是能迁都,能活不少人。”
很多百姓都要跟着朝廷迁徙,要是迁都,洛阳的百姓起码能迁走一大半,虽然这样会失去洛阳地利,但保存了人,也保存住大晋火种,刘渊就是攻进洛阳意义也不大。
他们想打洛阳,不就是因为洛阳是大晋的都城,攻下洛阳,拿住晋帝,就相当于灭了晋国,他们也就顺理成章的代晋而立了。
赵含章心思电转,最后深深地叹息一声,“可惜我们话语权不大,说的话不管用,不然倒是可以上书请朝廷迁都。”
虽然这么说,但第二天祭祖后,赵含章还是特意走到赵铭身侧,提起此事,“叔祖若能上书建议迁都,皇帝或许会很欣慰吧?”
赵铭不为所动,“皇帝欣慰与否重要吗?族长如今在京中的处境并不是很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赵含章便正色道:“迁都或许是大晋和洛阳百姓唯一的机会了,一旦匈奴军攻入洛阳,全天下的百姓都不能幸免。”
赵铭这才看了赵含章一眼,“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为何一定要先小情再说大义呢?”
赵含章:“……”
不过赵铭转而就理解了她,道:“此事无用,族长不会得罪东海王,东海王不答应迁都,谁提都没用。”
话是这样说,但他还是给赵仲舆写了一封信,提及现在洛阳的危急,历数迁都的好处,希望他和朝廷诸公考虑一下此事。
赵仲舆收到信时,正是朝中关于迁都一事激辩最厉害的时候。
苟晞也上书请求皇帝迁都,连地址都给他选好了,就在仓垣。
而仓垣就在豫州境内,换了一个地点,但兜兜转转还是在豫州里,距离汝南郡还是很近。
苟晞为何那么坚持迁都豫州呢?
因为豫州为中原之中,都城在这里,四方来援都更迅速,更不要说豫州也一直是大晋的文化、经济和政治中心。
洛阳就一直在豫州边上,甚至它也一度属于豫州。
皇帝也觉得仓垣好,但东海王不同意,认为他这是为了挣脱他的控制,而朝中公卿也有大半不同意。
上次离开洛阳是被裹挟着出城的,不得不出,再回来时,家中钱财尽失,有的连宅邸都被烧了,如今好不容易回归正轨,他们自然不愿意再走一次。
赵仲舆见状,便按下了心思,没有上书提及此事。
赵铭尽人事,听天命,他已经提了,赵仲舆是否上书,朝中诸公是否接受这个建议就不与他相干了。
他不是晋臣,看得开的很,所以信写完就丢开手了,并不烦心。
赵含章也是,她已经尽了她目前能使出来的力,剩下的就看天意吧,她每天也很忙的呀,先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再说。
虽然孝期不用四处拜年,但赵含章依旧很忙,刘渊的匈奴军就跟一柄利剑一样悬在她的脑袋上,所以过完初三她就跑到军营,哐哐哐的叫众将士加紧训练,“赶紧起来,都不用你们下地干活儿,训练还不积极,匈奴军要是再南下,你们就这么躺着让他们砍吗?”
把军营闹得鸡飞狗跳,练得众将士眼冒金星,赵含章也跟着累得不轻才回家。
她还不能休息,还得做教案,不错,过完初七她就要去学堂里给孩子们上课了。
站在课堂上,低头看着学堂里坐着的大小学生,年纪最大的一个是她军营里的什长,二十三岁了,此时他正盘腿坐在最后面,和一群七岁到十二岁不等的孩子一起仰头看着她。
赵含章啧了一声,干脆丢下手上的教案,问道:“为什么你们会混在一个教室里?”
“军中来学认字的不能单独成一班,外头年纪大的少年和青年不能独成一班,年纪相仿的不能组成一班吗?”
坐在一边旁听的赵程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后道:“分了,这些是因为成绩不错,所以得到的奖励,也只有这一天而已,明天他们就各回各班,你今天就忍忍吧,”
赵含章:“……所以我是奖励?”
赵程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