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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干饭人(601)+番外

赵含章就点了点头,“行,我当就我当吧。”

赵铭将最后一份公文给她,“这是今年到明年四月拟定的商税减免条例,各郡国略有不同。”

赵含章伸手接过认真地看起来,沉吟道:“加上河南郡,通告天下,洛阳及其周边的河南郡县城,全都四十五税一,若是粮食和麻布一类商品,商税全免。”

赵铭眉眼一跳,各郡国最优厚的商税也是四十税一,比之前的三十税一和三十五税一要优惠很多了。

没想到赵含章给洛阳定的还要优厚。

但想到现在洛阳的惨状,赵铭没有反对,点头应下了。

他接过公文添上,赵含章这才签字,从荷包里拿出自己的私印盖上。

事情办完,叔侄两个面面相觑,赵铭眉头微蹙,道:“使君忙去吧。”

赵含章却坐着没动,“铭伯父,申族兄现在何处?外面乱的很,要不还是写信让他归家吧。”

赵铭看了她好一会儿,“你想用他?”

赵含章便笑了笑道:“军中缺人。”

她道:“宽族兄他们治理内务还行,上战场杀敌差一些,听闻申族兄曾想进军中历练,但因为得罪了中正,所以没能定品,他这才游学去。”

说游学是正规说法,其实是挎剑去做游侠了。

昨天晚上吃饭时她提了一嘴,才从赵淞那里知道,赵申出去游学,主要是访各地名士,跟人探讨军法去了。

赵含章道:“赵氏子弟是不少,但多在内务和治学上有长处,军中事务还是差了一些,将来司州若需要驻军,我想让赵氏子弟镇守。”

赵铭抽了抽嘴角,司州是你的吗?你就连司州的驻军都想好了。

不过赵铭没问出口,他怕他问了,过两天她还真就把司州给他抢过来。

他想了想后道:“现在交通不便,我写过几封信出去,但都没收到回信,但豫州巨变,他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他总会回来的,就是不回,他也会想办法写信回来。”

赵含章闻言点头,知道赵铭不反对赵申回来为她效力她就满意了,至于找人,赵铭找不到,她可以托人找呀。

她和蜀地的诸传现在合作亲密,她和傅庭涵与他都有书信来往,托他在蜀地找一找便是。

赵铭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道:“你劝住七叔了?”

赵含章便冲他笑了笑。

“你能劝住七叔我不奇怪,但我好奇的是你竟能劝住子途,你用什么理由劝的他?”赵铭问:“是学堂里的那些孩子吗?”

赵含章将面前一直不动的酒杯举起,一饮而尽后道:“程叔父面容冷酷,心却极柔软,他最不想看到的是别人因他而受牵累,而现在,他的学生遍布豫州,将来还可能会遍布天下,所以他最好劝不过。”

他是个宁愿自己委屈,也不会委屈了别人的人。

赵含章放下酒杯起身,“我一会儿还要出城去,就先走了。”

赵铭握紧了酒杯,微微颔首,看着她离开。

第669章 心慌慌

赵铭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许久不回神。

长青上前将公文收好,正要起身时看见他手掌过于用力,惊疑道:“郎君?”

赵铭这才回神,垂眸看了一眼手中杯,微微松开手。

长青忙上前检查,“可有受伤?”

赵铭不在意的挥袖,将手拢在一起,“无碍。”

长青很疑惑,“郎君为何心绪不宁?”

刚才他就在一旁听着,和女郎刚才的谈话也没什么问题呀。

赵铭没有回答,起身道:“把批复下来的公文分发下去吧。”

说罢转身就走,但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他爹。

赵铭转身正要走,赵淞已经看见他,叫道:“子念。”

赵铭只能转身过去,行礼道:“父亲。”

赵淞眉头紧皱,“你躲我做什么?含章呢,昨晚被你七叔他们打岔,我还没来得及与她谈清楚新钱的事呢。”

赵铭道:“七叔和三娘换了一大批新钱,据我所知,他还打算将新钱运去江南使用,现在钱已经铸造出来,您想拦也拦不住了,何必再谈?”

赵淞:……

赵铭看着怔忪的父亲,幽幽叹息一声道:“父亲,此事您就别管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赵淞眉头紧皱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赵铭一顿,抿了抿嘴道:“无事,只是心中有些事没想通,您等我想通就好了。”

赵淞精神一振,好奇的问道:“什么事没想通,说出来与我听听,或许为父能为你解惑呢?”

赵铭看一眼有些莫名兴奋的父亲,干脆问道:“父亲,您说,是忠重于孝,还是孝重于忠呢?”

赵淞张了张嘴,说不出答案来。

赵铭又问道:“所谓忠,是忠于君,忠于国,还是忠于民?孝是孝于双亲,还是孝于全族,或是孝于先祖呢?”

赵淞这下确定了,这儿子就是天生来为难他的。

他左右转了转,没找到趁手的东西,便大叫道:“山民,山民,戒尺呢,把我的戒尺给我拿来。”

赵铭立即抬手,快速的一揖道:“儿子先告退了。”

转身就疾步离开。

气得赵淞从花坛里捡了块石头要朝他砸去,但一扬手,发现石头太大,足有拳头那么大,便又放下了。

但这不妨碍他惩罚他儿子,他对跑上来的管家道:“山民,去把他的酒全给没收了,这两日不许他再饮酒。”

山民一口应下,把老太爷安抚回去,却也只敢对库房里的酒下手,没敢进赵铭的房间和书房。

赵铭的心情却好了许多,他抛下赵含章的“天下”,专心思考起当下的劳役困境来。

赵含章签发的命令下到各郡县,各郡县开始遵照规划征发劳役,百姓们心中惶惶,但还是照做了。

服役是很苦的一件事,从日出开始劳作,一直到日落方休。做的又都是挖泥,运土等一系列费体力的活,不少人心中都觉得,日子又回到了以前。

每当他们觉得可以安顿下来时,总会再出一些意外,有来自于外部的,也有来自内部的。

贫苦的百姓们还不会思考更深层次的原因,但他们也有自己的智慧,已经总结出一套规律。

不管招揽接管他们的将军和大官一开始说得多好,有相当一部分人最后都是会变的。

而有的将军和大官从一开始就很严苛,一年比一年严苛,等到他们承受不住重压时,要么像老牛一样累死,要么就丢下已有的家业,继续当流民去。

这是很看运气的一件事。

征发劳役的命令下来前,他们还满心幸福,觉得运气很不错,能够在豫州落脚,但现在,心上似乎蒙了一层灰。

不过他们很快就想开,又乐观起来。

“总比一开始就很坏要好,”陈老头蹲在屋前,和两个儿子道:“今年使君减了许多赋税,听说兖州那边,不仅要出劳役,还要加税呢,日子过得比我们苦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