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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干饭人(764)+番外

荀藩额头上的冷汗刷的一下下来,他连忙改坐为跪,与赵含章磕头道:“赵刺史,秦王年幼,读书不精,这才曲解了诗中意。”

赵含章脸上的笑容在秦王话音未落时就消失了,她没有叫起,收回愉悦的姿态,坐直了问他,“你先生教你的?还是吴王教的?”

吴王是秦王的爹,也很年轻,刚二十九岁,前段时间在郓城城破时死的。

秦王看着跪在地上磕头请罪的荀藩和荀组,再看赵含章面色淡然,便知道自己说错了,一时忐忑不已,小声道:“是我学艺不精,忘了先生的教诲,自己瞎说的。”

赵含章想了想,嗤笑一声道:“其实你也不算说错,晋国的朝臣、文士自诩为君子的人不少,这些人啊,不稼不穑,不狩不猎,却享有数不尽的粮食车架,猎物兽肉。”

“百姓饥寒交迫而死时,他们能用珍珠铺地,绫罗挂树,”赵含章目光淡淡的落在他身上,“可是,凭什么呢?”

“就因为你们出身高贵些,投生时选了个好父母,做人时擅用狡诈手段,便可掠夺他人的资源了?”

秦王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豫章王已经吓坏了,紧紧地缩在秦王身后,头都不敢抬起来看赵含章。

赵含章这才冷冷地道:“伐檀,刺贪也。在位贪鄙,无功而受禄,君子不得进仕尔。”

说罢起身离开。

等脚步声走远,荀藩这才抬起头来,整个人软倒在地,他无奈的看向秦王道:“大王,赵含章极厌恶尸位素餐之人,王太尉在时,她便多有不屑之言,最恶无功受禄之人,您怎能那样解伐檀呢?”

秦王有些委屈,“这诗我都快要忘了,哪里还记得释义?她若是问雅颂,我必能答得上来。”

荀藩闻言无奈。

这是他的失误了,他没想到赵含章会考校他们的功课,不然早就给秦王押题了。

赵含章会考校的题目其实挺好押的,她对百姓宽仁,要是问诗经,考“风”的概率就会高很多。

荀藩心中忐忑,秦王却很快将此事忘到脑后,只要赵含章不杀他,考不对就不对吧,反正他又不要当皇帝。

这么一想,秦王扭头看躲在自己身后的豫章王,心中怜惜,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个皇帝端弟当定了,以后他日子就要难过了,还随时可能丧命。

这么一想,秦王越发怜惜的看着他了。

豫章王什么都不知道,见赵含章走了,又拿出那块没吃完的干粮继续啃。

这干粮初吃不好吃,但多含一会儿就有食物的香甜,他觉得很不错。

赵含章去巡视大营,元立立即给她送来一块干粮,道:“大家凑了凑,还能凑出一些来。”

第843章 新太子

赵含章点了点头,道:“明天去把石军两个关卡都拔了,那里面必有粮草。”

元立应下。

赵含章吩咐道:“此事让乌凉去做,你的任务依旧是护好两位小王爷,特别是秦王,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跑了。”

元立惊讶,“使君看上了秦王?可豫章王不是更合适吗?”

赵含章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元立一悚,立即低头认错。

赵含章收回目光,没有解释选择秦王的原因。

石军留下的两个关卡并不难打,等他们打完,调头要回蒙县时,荀明才循着痕迹追上来。

赵含章脸色冷淡的看着荀明。

荀明跪在地上禀报:“……失了踪迹,走错了路,待回转再追时便错失了良机。”

赵含章:“晴天白日,他们又匆忙逃跑,路上车辙蹄印清晰,你这都能走错路?”

荀明忙辩道:“或许是前几日石军调兵路过,所以路上都有痕迹。”

“是新鲜的印子,还是陈旧的痕迹你都分不出来吗?”

荀明低下头去没敢再分辩。

赵含章淡淡地收回目光,顿了一下才冷着脸道:“起来吧,等回到蒙县,自去和荀将军请罪。”

荀明这才想起他还有重要的事没说,连忙道:“刺史,我们将军重伤昏迷,还未苏醒。”

赵含章脸色越发冷肃,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当即带人回蒙县。

蒙县的大火已经扑灭,就算灭火及时,天干物燥的情况下,依旧烧毁不少房屋。

士兵们从房屋里找出不少烧焦的尸体,全都是死后被烧。

那几日石军杀的人太多了,幸存下来的人甚至没来得及将亲人下葬就四处躲藏,这尸体就烂在了屋里。

一把大火烧成了骨头,其他未曾被烧的房屋里则都是腐臭味。

赵含章回到蒙县时,士兵们正听从赵铭的命令清理房屋里的尸体,还有家人幸存的,对方有意,就交给他们的家人埋葬。

没有家人,或者无力埋葬的,他们统一放到尸坑中埋了。

城郊一块草地上挖了十个大坑,旁边就是绵延而去的稻田,因为干旱和战争,稻田东一块,西一块的,明明已经快到收获的时候,穗却顶着,一摸,一半的壳是空的。

赵含章看着尸体被抬出,招来一个文吏,问道:“这事是谁负责的?”

文吏连忙躬身道:“是陈长史。”

赵含章点了点头,道:“让他着人去找些石灰,艾草,全城用艾草水泼洒,再多洒些石灰,天气炎热,不论是士兵还是百姓,都不许饮用生水,去找军医,小心防治瘟疫。”

文吏应下,领命后跑去找陈长史。

赵含章直接往县衙去。

县衙只有一半是完好的,另一半还在冒烟呢。

赵铭把荀修也给挪进城里了,大军有一半在城外警戒,只有一半在城里安抚百姓,恢复生产。

看到赵含章,他长舒一口气,连忙问道:“支雄抓到了吗?”

赵含章点头,“我让人把他的头挂在了北城门上,尸体挂在了南城门。”

赵铭:……倒也不必如此残忍。

赵含章道:“统计一下,还有多少石军流落在外,告诉他们,缴械不杀,只要来自首,我饶他们不死,还给你们粮草回乡。”

赵铭:“你是怕他们四散为寇?”

赵含章抿了抿嘴道:“此次蒙县受损严重,城中十不存一,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恢复生产。”

可以大量的从别处将人迁来填充,但死去的人,剜下的伤疤会一直存在。

赵铭点了点头,算答应了。

赵含章让赵铭去看了一眼秦王和豫章王,顺便把他们安排住下。

一听说赵含章把秦王和豫章王找了回来,赵铭精神一振,立即跑去看人,然后回来和赵含章道:“你该立即立太子,昭告天下。”

赵含章也有此意,在上首坐下后请他也坐下,“这场战争我们不能再拖了,现在就草拟旨意吧。”

她道:“立秦王为太子,令天下兵马来援,这一次,我们要一举灭掉石勒和匈奴汉国。”

“让秋武即刻回陈县,命兵器坊加大炸药的生产量……”

“等一等,”赵铭打断她的话,问道:“立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