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赵含章他们刚点好各自的人手,然后立在半山腰上静等。
匈奴大军后撤,但此时是深夜,也走不远,不过是为了安抚将士们的心绪,让他们极度想家时往回走一段路。
刘盛相信,只要走一段,将情绪发泄出来,又远离城头上的乐声,大家就能回过神来,到时候再鼓励一番,战意恢复,他们就又可以攻城了。
所以刘盛不着急。
两万大军情绪低迷,城头上的乐声听不见了,周围只有甲胄碰撞的声音,还伴随着四野传来的虫鸣蛙叫声,大家的理智渐渐回笼。
还未等他们收拾好情绪,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耳边炸响,后军的校尉一凛,旋即大声喊道:“敌袭,敌袭,有埋伏——”
一语未落,手握长枪的赵含章带着百人骑兵先一步冲进匈奴军中,循声找到他,一枪刺去,对方下意识的一躲,但还是被刺中肩膀,没等他反应过来,赵含章已经抽出枪头,再一划,他最后只看到漫天的星星。
真是奇怪,刚刚还只有一轮孤月,何时冒出来这么多星星了?
赵含章杀进匈奴军中,身后跟着两千精兵,他们穿插进去,匈奴军便由后队变前队阻杀回来,结果他们还未变阵完成,斜刺里又杀出一支大军来。
石勒亲自带队从南杀出,直接横腰阻断匈奴大军,使他们首尾不能相连。
杀了近两刻钟,赵含章和石勒在中心点汇合,两军合成一军,直接向北杀出。
纵深太深,再往前杀去,很容易陷入匈奴的包围圈中,只有向北杀出。
刘盛在前军中,等他终于变阵杀回来,赵含章他们已经快要杀出重围,他自然不愿意就此放过他们。
而且看样子,他们兵马虽精,但人数不多,刘盛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失败,说什么也得多杀一些敌人。
他便调兵,有序的包围住赵含章和石勒,还未合拢,赵含章便一马当先杀了出来,看到陷在中间的石勒,赵含章想也不想,打马回头,又带着曾越等人杀进去,与石勒汇合后再齐力杀出。
石勒扭头看了她一眼,正想说句感谢的话,就听到震天的喊杀声。
他便和赵含章一起抬头看了一眼。
看到逼近的大军和旗帜,赵含章哈哈大笑道:“晋阳军到了,我等无忧矣!”
令狐盛的儿子令狐泥一马当先,杀到赵含章身边,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她,“女郎可是赵刺史?我阿父,不,是刘使君命我来迎您。”
赵含章看了他一眼,颔首,两军汇合,直杀得匈奴丢盔弃甲。
第898章 为官的参差
一战结束,除了逃掉的匈奴兵,他们还俘虏了两千余人,赵含章留下曾越等打扫战场和后续,她则带着石勒等人进城去。
令狐泥热情的为他们领路。
晋阳东城门和南城门打开,容许城外的流民进入,所以此时虽是深夜,却很热闹。
刘琨的组织能力还不错,进城的流民被统一安排,没有让他们乱跑,以免扰民,发生不必要的刑事案件。
城中已经准备了粥棚,不少人被征调过来连夜烧水熬粥,以供流民使用。
因为一下涌进来的流民多,刘琨忙得不可开交,一时不能过来见赵含章。
倒是令狐盛先过来了,他是领兵的将领,刚才那一仗,他儿子是先锋,他则是统帅,刚才先去看过伤兵营,看完了就急忙来拜见赵含章。
赵含章看了看父子俩,和颜悦色,“不必多礼,你家刺史呢?”
令狐盛问过下属,当即带赵含章去见。
刘琨从繁忙的事务中脱身出来,一抬头就看到赵含章,当即一愣,然后便是一喜,他快步迎上去,“赵使君!”
赵含章露出笑容,在刘琨行礼后回礼。
俩人当了四年笔友,今日终于见上面,彼此都有些激动。
刘琨当即请她回刺史府去叙话,路上,刘琨问她,“明先生说,那首词也是赵使君提的?”
赵含章问他,“城中进来了多少流民,预估还有多少,几时可以进完?”
刘琨顿了顿,先回答她的问题,“刚才报上来的数据,两道城门一共进了五千六百八十四人,现在,预计有八千人了,城郊有些流民散得很开,恐怕还得有两个时辰左右才能进完。”
赵含章才回答他的问题,“词不是我做的,曲也不是我做的,词曲皆是偶然所得,我知道刘刺史爱好音乐,觉得这首曲尤配您,所以特送给您。”
刘琨不太相信,“我遍阅古籍,并没有听说过这首《天地作合》,真不是赵使君作的吗?”
赵含章轻轻摇头,笑道:“世上书籍这么多,能人异士数不胜数,而我等只能看到方寸之地,怎能以自己的见识去定义世上的东西呢?”
刘琨脸色微微涨红,和赵含章道:“是我想差了。”
他还想再问这首曲子的事,赵含章已经转移开话题,而且是连声发问,不带停歇的,“城中还有多少粮草?可以拿出多少来赈济灾民?王浚的人马离这里有多远,对方有多少人,近日可有进攻?”
不等刘琨回答,她又问道:“你与鲜卑求援,拓跋猗卢是怎么回话的?他们和王浚有没有往来?”
刘琨打听曲子的热切就冷下来,开始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赵含章。
俩人就晋阳目前的形势交流了半个晚上,直到天亮方歇。
赵含章起身去洗漱和用早食,顺便再睡一会儿,刘琨则抹着冷汗松了一口气,连忙回自己的主院去。
赵含章洗漱加用早膳,一刻钟搞定,又睡了半个时辰,所以,晋阳城开始热闹起来时,她就醒来,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便出门去。
她对晋阳内部的情况很好奇,傅庭涵正忙着后勤的事,正好明预和张宾闲着,她就把俩人叫上了,还叫上了令狐泥,当即就在城里逛起来。
赵含章问起晋阳的城防,令狐泥没有犹豫,直接就说了,惹得张宾看了他好几眼。
令狐泥没能领悟到他这一眼的意思,察觉到他的视线,还友好的冲他笑了笑。
张宾:……
这人好傻,虽然赵含章现在总摄朝政,但她是刺史,刘琨也是刺史啊,俩人官职相当,当然了,刘琨势力要小许多,他只管了一个晋阳城,而赵含章……
好吧,赵含章快把整个中原和北地都打下来了,但他也不能就这样把城防告诉赵含章吧?
刘琨知道自己的手下将领这么坑他吗?
这还真不怪令狐泥,是刘琨将赵含章引为知己,曾不止一次的当众说过,他恨不得去和赵含章在一起,将来她要是来了晋阳,那就如同他一样,让手下们尊敬赵含章;
这两年,刘琨日子艰难,时不时的被刘聪所扰,上次差一点就被刘聪破城了,还是赵含章来了一出围魏救赵,这才缓解了他们的困境。
那一次之后,刘琨对赵含章更是交口赞扬,就差直接说他是赵含章的小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