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G(10)
一颗烟抽完,白脸儿看着一地落叶,想了想刚才遇到的冬冬。
他从不会这样——给只见了一眼的人写下所有联系方式。
还是给一个孩子。
除了用抽疯二字来解释,再没别的合理说法。
小果的先走一步,让他抽疯了。
也许昨天他该当着小果的面儿抽疯,可他没有。而是选择在今天,独自一人抽疯。
一人抽疯很不爽,但想想稍后跟稻子约了酒局心里宽慰一些。
朋友就是如此,总能陪你不醉不归。
“真的假的?你不是遇上什么变态了吧?”鲁智深一边儿点烟一边儿看向冬冬。
“变态……变态也得图什么吧?”
鲁智深上下看了看冬冬,“不是贩卖人口的吧?”
“那也是卖孩子吧?”
“你看着也就12岁,凑合能出手。”
“你大爷!”冬冬抬手给了鲁智深一下儿,“走,再玩儿两圈儿去。”
“没摔够啊?”
“你才摔!丧嘴!”冬冬夹着滑板又耍开了。
“诶那难不成丫把你看成小姑娘了?”
“滚蛋!”
冬冬从小生活没什么烦恼,家境好,学习也好,朋友三五个,都很贴心。其中关系最铁的就是发小儿鲁智深。鲁智深这绰号儿来源于两方面:一,他姓鲁;二,打架手狠不要命,铁拳出击无人能幸免。鲁妈妈最近刚去世,鲁智深心里自然不好受,就时常跟冬冬混一起。
“晚上咱哪儿吃啊?”鲁智深抽完烟拿上滑板跟上了冬冬。
“都行吧。”
“要不去我们家吧,反正我爸天天不在,咱俩打游戏!”
“成啊,那一会儿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这就是冬冬的一天:上两节课,逃四节课,听摇滚乐玩儿滑板儿,跟哥们儿吃喝玩乐。这时候的冬冬完全对今后的生活没有方向感,就像所有青春年少的孩子一般渴望长大,不愿被人说成孩子,却又对长大没有丝毫概念,只单纯的以为成大人了就不用再受管制了,无论是经济方面还是独立自主方面。他也跟这个年纪的所有小孩儿一样,插科打诨、混了吧唧、无所事事、茫然没方向。这个年纪的他一点儿想象不出来自己今后的模样,也不会知道他的人生路途上,与之牵手的注定会是个同性。逃不开,躲不掉。好像一只人偶,不知道会被命运的引线如何摆布。
3 迟远宁与宋天明
迟远宁做了一个梦。
首先,他一早起床发现自己的右手变得很软很香,闻一闻,有巧克力的味道,试着舔一下儿,右手的小指头变得更软了,张口一咬,满嘴巧克力的味道。他不敢去洗澡,脑子昏沉就昏沉着吧,他怕右手融化掉。
然后,有人轻拍他的脸颊,是宋天明。他说,该起床了,喝咖啡么?迟远宁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右手的小指头不见了。宋天明看到了他异样的眼神,问:怎么了?迟远宁凝视着自己残缺的右手不回答。宋天明说:快起吧。迟远宁忍不住问:我的小手指头呢?宋天明愣了愣说:真睡糊涂了?摩托车祸啊。
那是什么?
闹钟这个时候又响了,这次脚变成了巧克力。又吃掉了。宋天明这次说:是汽车车祸啊。
每当身体的一部分变成巧克力,过去的世界都在变化。这样吃下去,就只剩脑袋了。
那么,吃了它们的,是谁呢?
闹钟持续不停的响,迟远宁不敢睁眼,他想要保住脑袋。
“醒一醒,醒一醒。”任身边的人怎么摇晃迟远宁也不敢睁眼。
“你手机闹钟不停的响啊!到底要不要起?”
醒了,迟远宁知道自己醒了,必须睁眼。
起来,他浑身汗涔涔的,慌忙的伸伸胳膊动动腿,一切都还在。
原来是梦里套着梦。
噩梦。
如现实一般的噩梦。
身边的男孩儿睡眼惺忪的,这会儿揉着眼睛说:“你可真难叫。”
迟远宁注视着身旁陌生的面孔,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昨天酒会结束后他带到宾馆的一个男孩儿。
显然又是一场宿醉,这会儿迟远宁头还很疼,看看手机,九点过一刻。这让他一下儿精神了——十点整有个决策会,绝对不能迟到。
慌忙的洗漱完毕穿好衣服,迟远宁低头亲了亲男孩儿的额头,“你再睡会儿,醒了自己叫个客房服务。”说着,他拿了床头柜上的房卡准备离开去大堂check out。
“下次再约好么?”男孩儿抱着被子看向迟远宁。
“好啊,有机会的。”
这肯定是谎话,但男孩儿深信不疑。
迟远宁从不会跟同一个人上第二次床,否则,还叫什么419呢?
419不需要熟悉、不需要感情,只需要荷尔蒙分泌和几分钟的欢愉。
带上房门,迟远宁点了颗烟,等候从下面缓缓升上来的电梯。
这样的生活状态于他已经持续了小半年。工作结束之余,他不再回家与宋天明耳鬓厮磨,而是随便找个看着顺眼的一起耍。
对,他是存心的、故意的。
他知道宋天明最受不了什么,所以他就给他什么。
他恨他,虽说恨不出什么追求。
在这层恨下,埋着深不见底的爱。
如果你问迟远宁,这个世界上谁最爱你。迟远宁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宋天明。
却也正是这份爱,太过于灼热,烧毁了迟远宁本该得到的其他的爱。而那一个其他,正是迟远宁如何也不能失去可以倾出全部感情奋不顾身的最想要得到的爱。
迟远宁这辈子只动过两次感情,而这两次感情,一次被另一次精心的消灭了。
烟抽到一半,电梯上来,迟远宁将烟蒂丢进了垃圾桶。
会议进行到一半,迟远宁的手机响了,他示意大家继续。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宋天明。直接挂断,迟远宁又把精神集中到了会议上。
迟远宁是一个相当成功的商人。作为最早一批投身到电子商务里的一员,他的成功甚至让同一批试金者眼红。
然,得到现有的一切,有偶然也有必然。
偶然在于落在手头的机会,必然在于迟远宁大胆并缜密的经营之道。
而这一切的先决条件是:资金。
迟远宁的始动资金来源于宋天明。不多,但如果最开始没有这笔钱,迟远宁将陷入尴尬之地。
而之所以这笔钱只能来源于宋天明,是因为迟远宁由于宋天明的事情跟家里闹得很凶,富裕的家庭一度将其拒之门外。
那些难熬的岁月,迟远宁并没有觉得苦,因为他知道他可以一无所有,但谁也拿不走属于他的宋天明。曾经,他是那么满足的拥有他。曾经。
男人不可以没事业。对迟远宁来说如此,对宋天明来说同样。可在迟远宁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宋天明却始终怀才不遇。这期间,他们剧烈的争执过、闹腾过,可即便是这样的岁月,也没能将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