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稿(25)
低头的霎那,他又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水腥味儿,与此同时,他进入了他的身体。
热,狭窄通道里摩擦所不能避免的热。
然后是凉,先是清凉,然后是冰冷。
身下人的轮廓逐渐的扩散,最终,化作一滩水。
那滩水逐步的蔓延,他惊恐的想要离开,却被水中那只虚幻的手拉入深不见底的深潭。
淹没,淹没,溺毙……
蔡腾彬醒了,醒了一身的汗。冷汗。
醒的头一次比闹钟还早——AM5:45。
他半靠在床头,好像被梦魇着了,即便醒来也难能抽离那个梦。
前半段的春梦真实,后半段的惊梦也真实。
前者令他两腿间湿乎乎,后者令他背脊湿乎乎。
见鬼了。
蔡腾彬拍了脑袋数下才强迫自己彻底醒过来。
梦里的周正也随之挥散而去。
废!
蔡腾彬下床,脑子里就这么一个字儿。
连梦都在告诉他,危险。
他实在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周正起欲望。
更加要命的是,他天天都得看见他。
套上睡衣,蔡腾彬从卧室出来,确定洗手间没人才敢进去。现在你打死他不敢冒闯卫生间了。就在前天夜里,他睡得迷迷瞪瞪起夜,推了卫生间的门就进,进去就看见周正在洗澡……浴帘拉的很草率,他一眼就看见了他的裸体。看见就看见吧,偏巧眼睛耍流氓,视线奔着最不该看的地方就看过去了= =
我吵到你了吧?周正丝毫不在乎自己裸着,平和的问。
拉帘儿……蔡腾彬尴尬的答。
哦,水溅出来了。
不是,你不尴尬吗?
有什么好尴尬的?
你……
你是要上厕所吧?
你洗完我再来。
到现在蔡腾彬还记得那晚他俩的对话。
第二天早上他们再次讨论了这个问题,周正还是匪夷所思的问有什么好尴尬的,你不去公共浴室么?我从来都是用公共浴室。弄得蔡腾彬哑口无言。当天上班,蔡腾彬眼前飘来飘去的不是数据全是裸体。他郁闷坏了,要说自己肯定不是一低俗的人,可不知道最近怎么如此低俗。
刷牙、洗澡,换了干净内衣裤蔡腾彬才从浴室出来。周正的房间听着没有半点儿动静。
蔡腾彬进了厨房做早餐。拜周正所赐,他每天一睁眼就看见无比干净的房间,无比干净的洗手间,以及,无比干净的厨房。
周正是听见动静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抓过闹钟看看:AM6:40。
他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
摸过烟盒,点上一根烟,周正下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阴天。
不知道会不会下雨。
这么想着,周正开了窗,闷热的气流一下灌了进来,却让周正觉得很舒服。夏天嘛,必然要热。
叼着烟,抓过牛仔裤套上,周正开了房门。
踱步到厨房门口,正看见手忙脚乱煎蛋打豆浆的蔡腾彬。
“早。”周正斜倚着门,淡淡的打招呼。
蔡腾彬一回身就看见了上身赤裸的周正,然后就想到了那……梦。慌忙回过头,眼睛死盯着锅里的煎蛋,“早。”
“你今天起的格外早。”周正吐出一口烟。
“嗯,没怎么睡好……”
“做噩梦了?还是天儿太热?”
“这……”
“糊了。”周正闻到糊味儿凑了过去,胳膊贴到了蔡腾彬的胳膊。
蔡腾彬慌忙关火一闪。
“怎么了?”周正觉察到了蔡腾彬的异样。
蔡腾彬有些恼火,“你瞅你这个样子!”
“嗯?”周正一愣。
“衣服也不穿,叼着根儿烟,像个小流氓!”
周正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转身回了卧室。
将烟在烟灰缸内碾灭,套上Tee他才再出来,出来就进了卫生间。
凉水哗啦啦的泼在脸上,周正动作幅度过于大,地板湿了。
“你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呢?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跟他们不一样?”陈毅戏谑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即便很久之后陈毅知道了他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却依然说,你也同样是野兽,同样要捕食要生存。
对。就是这样。
你早已百口莫辩,你早已洗刷不清,并,一步步的,深陷泥沼。单纯帮不了你任何忙,想要生存,就必须和单纯、清白一刀两断。
抬头,看着镜子里那张无害的脸,周正笑笑,笑那张脸。
出来,蔡腾彬已经坐在桌前吃上了早餐。周正也拉开椅子坐下,端过杯子喝豆浆。
“面包。”蔡腾彬推了推盘子。
周正摇摇头,只是喝豆浆。
蔡腾彬意识到周正的不高兴了,可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过分了,他不过就是说出事实而已。
待到该出门的时刻,周正不动。蔡腾彬说走吧,出门。周正却说,今天不去图书馆了。问他为什么不去,他说,我想去看看墓地。
蔡腾彬看着周正,他一点儿不想放他一个人,尤其是放现在的他一个人。显然,他在生气。
周正也看着蔡腾彬,半晌,说:“你去吧,快要迟到了,时间早的话,我下午或者傍晚过去。”
“算了,我请半天假吧。”蔡腾彬说着扔开了车钥匙,拿起手机。
“何必,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无所谓,反正今天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儿。”
“腾彬哥,照顾我不是你的责任。”
蔡腾彬定了定,还是拨了研究室的电话。
去了几处陵园,都是周正指路,这让蔡腾彬不解。问他,他说都是在网上看的。面对蔡腾彬疑惑的神情,周正补充,图书馆有公用电脑。
都看过之后,周正确定了第二处。路过银行,周正去取钱,蔡腾彬说超过五万的款项需要提前预约,周正摆摆手说VIP不需要。
他看到了蔡腾彬眼里的疑惑。那种猜疑与揣测他毫不意外,甚至,那种眼神给他的刺痛让他有种另类的快感。
是的,他跟他闹脾气了。他都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多少年,跟谁,这般闹过脾气。
他说他是流氓,说的满不在乎。可,他在乎。
他知道他一直轻视他,这让他越来越不爽。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完全不知道。他根本不需要蔡腾彬认同他什么,可……
周正想,这大约跟汤淼有关。
可,似乎又有些牵强。
然,牵强吗?
他明白,他应该大约是在嫉妒他。
是的,他嫉妒他。
嫉妒他清白、爽朗、聪明、有地位、博学。
这些,他都没有。
嫉妒他那么深的融入汤淼的生活,那么自然的陪在汤淼身边,那么理所当然的得到汤淼对他的感情。
哥,奶奶就拜托你了。
那拜托,是他发自肺腑的。那个时候,他信任的人只有汤淼,而那份信任源于什么周正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