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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彷徨(153)

他在斑比面前要表现的跟以往一样,他不能他让知道他已陷入万劫而不复……

并且,这也是一种乐趣,对于一个整夜整夜的失眠的人,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是愉快的。也是一种对现实的逃避。

这些日子,他几乎整夜都没法合眼,每天睡着的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并且,有一点儿声音他都会惊醒。恶梦也是一个原因。总之,每天那幅大大的黑眼圈都跟着自己,无法摆脱。

他睡不着,一旦躺下来,二哥也好,J也好,总是给他比梦魇更可怕的感觉。

“嗯……别动。”小兔子量着尺寸,把软尺挂到了KK的肩膀上,“我做个标记。”说着,拿起了粉笔,在衣服上涂抹着。“好,现在站直了。”小兔子蹲了下来,“裤子也不合适……”继续涂涂画画。

“你很喜欢做衣服?”

“喜欢,超级喜欢。”

“现在还在做?”

“是啊,我要做好多好多的衣服给斑比,越多越好。”

“干嘛这么着急?”

“……我怕也许有一天,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是啊,谁能保证自己在这条路上能走多久?

“这衣服颜色太……”KK转移了话题,他现在非常讨厌伤感之类的东西。

“怕什么,你又不是色盲。很好搭配的。”说完小兔子就后悔了。色盲,这个名称已然成为了一种标记。色盲,哼,什么时候成了他的标致?他的专署代名词?

“色盲是什么?”

“……分不清颜色的人。”

得,又压抑了,俩人同时压抑了……

“你多高?”小兔子站了起来,伸手笔划着,他也在排斥压抑的氛围。

“177。”

“哦。知道了,尺寸我记住了,夜里我会改衣服,有很多这个SIZE的样衣,修改一下你都能穿。”

“夜里?你不睡觉啊?”

“睡觉?那是什么?我怎么都不知道了?”小兔子自嘲的笑了。

又是一夜无眠,小兔子觉得自己乏到极点了,浑身都是酸疼的,不行,今天无论如何要想个办法睡着。

昏昏沉沉的从床上爬起来,头痛欲裂……

强打着精神把自己收拾整理好,小兔子看了看表,八点刚过。

踱步到KK的门口,他犹豫了一下是否要敲门。按照惯例,这个夜猫子一定在睡觉。吵人是不好的,可,他今天必须得把他叫起来,有些事情是不能出纰漏的。

无奈的敲着门,却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回应。睡死了?

耽搁了一会儿,小兔子没了耐心。

行吧,行吧,了不起我今天就把你锁在西院里。

今天是林溪的七七,过了今天,整个葬礼就算终了了。那是不是,就代表着,一个人就彻底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声匿迹了?

原来,出生和死亡都是这么的容易,只需一瞬,一切已成定局。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小兔子看到KK坐在院子里,吃了一惊。

“就没睡。”KK叼着烟,精神看上去不太好。

“啊?”

“你那是什么脑子。”KK不可思议的看着小兔子,“MUS正在给您调货,我昨天晚上一直在处理这个事情,如果没意外,后天晚上你就可以发货了。”

“啊。哦。对。”小兔子点了点头。“后面的事情基本上是李天在负责,我一般不过问。”小兔子在KK的对面坐了下来。

“最好不要过于信赖什么人。”KK冷漠的说。

“怎么?咒我跟你一样重蹈覆辙?”小兔子挑高了眉毛。

“不敢。事情如果都是一样的发展,那也太没有创意了。”

“话说一半儿是特有意思吗?”

“彼此彼此。”

“行了,我现在头疼的厉害。”小兔子站了起来,“你去休息吧,还有,今天不要出西院。”

“我哪天出去过?”KK将烟蒂随意的扔到了脚边,碾灭。

“你出没出去,能不能出去我可不知道,我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你。反正今天不要出去就对了。”

KK注意到了小兔子今天的打扮,一身正统的黑色西装。

他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你那颗脑袋又在想什么?我没什么见不得你的交易,今天是我大哥的七七忌日。”小兔子看出了KK的疑虑。“让你别出去是人多眼杂,见不得光的东西还是藏匿起来的好。”

KK看着小兔子,没说话,这男孩有时候让人产生恐惧的感觉。你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说出来的话也经常是一语双关,似是而非。你摸不透他,就像你摸一条青竹蛇,你以为你摸到的是尾巴,只有当你被咬了以后,才发现,你摸到的是头,有着獠牙的头。

看着小兔子的身影远去,消失在树影的斑驳之中,KK忽然有点儿内疚的感觉。

七七忌日。

他脱不了干系。无论是不是他的本意,林溪的死也是他间接导致的。

KK没有兄弟,他不知道兄弟间存在着什么样的感情,而当这种情感被切断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痛呢?小兔子有两个哥哥,但他们都消失了,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要怎样来承受这一切?

小兔子一直站在灵堂里,看各色人等前来拜祭。他们拜祭过后,礼貌性的会来跟他打招呼。对于严重睡眠不足的小兔子来说,仅仅是说说话也没什么力气。

总体来说,这七七忌日是消沉的,毫无声息的,甚至没有人哭泣。

想想,大哥居然没有成家,也没有子嗣呢。他好像从来都不了解他的大哥,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从来没有标志性的识别符号。他好像就是那么活着,承载着父亲的期望活着,为林家活着,为这个黑暗的世界活着。活着,只是活着,没有自我。

“三少爷,您的精神越来越差了。”李天俯身在小兔子耳边轻声的说。

“有么?”

“还在失眠?”

“我不喜欢你过多的询问我的私生活。”小兔子留下这句,往灵堂的另一边走去。

这低迷的气氛一直包围着小兔子,直到仪式散去。人群散去。

他看着他们把黑色的幕帐放下来,看他们收走成堆的白色鲜花,看他们拆下灵堂的装饰……

最后,只剩下一个牌位,那牌位被陈列在父亲、母亲、二哥中间。

是的,又多了一个,而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身边,再没有一个活着的亲人了。

“三少爷……”李天递过了手帕。

“拿走,我不需要。”小兔子咬着嘴唇,淡淡的说。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和林溪从小玩儿到大,看着林淼和你出生。看着林家一天一天的变化。我知道你有多难受,一直都知道。”

“你别招我哭。”小兔子捂上了嘴。

“还是别忍着的好。该哭就哭吧,没什么丢人的。”

“走,你走开。你让我安静一下。”小兔子背过了身,努力的调整着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