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赖(126)
“熊鑫你和他……”
颜瞻刚开口就被任伟制止了,他扳过他的肩,揽住了他:“大街上呢。”
可熊猫仔不依不饶:“在哪里我也要说啊!熊不可以……”
“你不怕喝风啊!”任伟狠狠掐了颜瞻一把。熊鑫的男朋友是彭勃,他吃惊不比颜瞻少,但多吃惊你也不能在大街上吵吵起来吧?
熊鑫困惑了。看看颜瞻和任伟,再看看彭勃,分明一个仇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架势。他们……这是……?
四人在熊鑫的提议下重新回到了刚刚离开的Pub,较之刚才的热闹截然不同,人去楼空后,服务生正在打扫,以迎接晚九点后陆续上门的大批客人。他们在一楼的一角找了一张整理完的桌子坐下,侍应生拿来水单,脸上的笑容更加映衬出这一桌人的不和谐。
“都要点什么呢?”熊鑫小心翼翼地询问。他知道他们都没心情喝东西,自己也没有,但总得点些什么才好占据人家Pub的位置吧?
“我不渴。”颜瞻头一次对熊鑫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语气也很差。
“你什么态度?跟谁说话呢?”坐在熊鑫旁边的彭勃隔着桌子瞪视颜瞻。
颜瞻想回嘴,但实在又不想跟彭勃说话,蹭一下就站起了身。
“坐下,干嘛呢。”靠在椅背上的任伟语气里透出一丝严厉。
颜瞻看向任伟,任伟瞪视着他,他才不情不愿坐了下来。
“麻烦帮我拿一壶茶吧。”熊鑫抬头看向侍应生,此时此刻另外三张脸他都不愿看,“铁观音。然后要一客乳酪蛋糕。”
侍应生走了,一桌人仍旧处于沉默中。彭勃点了支烟,率先打破了僵局,“你跟他是朋友?”
这还是熊鑫头一次感受到彭勃这种态度,也是他头一次看见他如此不礼貌地用手去指一个人。
“你干嘛呀。”他慌忙伸手过去,按下了彭勃的手。
“你指谁?”颜瞻的语调与气性也让熊鑫大开眼界,“如果可能,我半秒钟也不想跟你面对面坐着。我还想问熊鑫呢,为什么他会跟你这种人来往。你这种卑劣的人!”
“你信我抽你么?”
“停。你们到底要干嘛?”熊鑫忍无可忍。
“他就是当初掳走任伟的那个混蛋!”颜瞻盯着熊鑫说。
“你说够了吗?”任伟这时开口了。
熊鑫的脑袋有些发飘,云里雾里白茫茫一片。颜瞻说什么?周围是这么安静,时间几乎不见流淌,自己的呼吸声听来都这么清晰。情不自禁地侧脸望向彭勃,他叼着烟不说话。
我也需要抽支烟,熊鑫想,需要尼古丁渗透进血液里。这么想着,他摸出了烟盒,顶开蓝熊打火机的盖子,打着火,点燃了指间的香烟。
把任伟掳走的人。彭勃?
他很想反问一句,但记忆的回放让他放弃了这一决定。好像是的。当时颜瞻是说过彭勃的名字。这么一想的话,是的。你这是什么样的记性啊?那时还帮颜瞻查过手机号码,是现在彭勃用的这个号码吗?怎么也无法确定。
不对,这些好像还不是重点。
彭勃把任伟掳走了。
和颜瞻争抢任伟的男人,他是……彭勃。
彭勃……是那个为任伟发狂的人。
是这样的吧?
茶壶茶杯连同蛋糕一并被端了上来。熊鑫把蛋糕放在颜瞻跟前,又拿过茶壶倒了三杯茶,依次放到任伟、彭勃和自己的面前。
“我吃不下。”颜瞻推开了碟子。
“吃不下起来。”任伟说着站起了身,并掏出钱夹放下了一张百元大钞,“我们先回去了。”
熊鑫点点头,看颜瞻弯腰拿起了箱鼓包。与此同时他的手摸进裤兜,把车钥匙掏出来递给了颜瞻。礼服熊摇啊摇,没人伸手来接。
“你眼瞎了?”任伟推了一把颜瞻。
颜瞻还是不伸手,非但不伸手,背起包迈开步子就走了出去。
任伟没再搭理他,接过 “礼服熊”,拍了拍熊鑫的肩膀。
两人离去,熊鑫伸手拿过茶杯,听到彭勃说:“你怎么那么爱搭理他?”
“他是我朋友啊。”
颜瞻低头在前面走,任伟叼着烟与他几步之遥。路过熊鑫停车的地方,熊猫仔径直走了过去。
任伟看见了,也没叫他,而是团了手里的空烟盒,直接扔到了熊猫脑袋上。
颜瞻被砸,回过头,瞧见任伟站在雷克萨斯旁。
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四目相对,颜瞻紧紧攥着包带,任伟吞云吐雾。
僵持了几分钟,任伟用脚碾灭了烟:“怎么着?你打算跟卷毛熊掰了?”
“谁说的!”
“那你给人脸子干嘛?”
“……”
“亏了人家又是特意给你点蛋糕,又是把车借你。你几岁啊?啊,颜瞻。”
“……”
“上车。饿了,回家煮粥。”
颜瞻倒车出来,东西向堵得不善。他不说话,任伟也不说话。在冷战方面,熊猫仔尚未获胜过一次,这一次仍旧败北。
“你臭一张脸干嘛啦!我应该生你的气才对吧!”
“凭什么?”任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我想说什么你都不让我说!彭勃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熊鑫怎么能跟他在一起!”
“你想说的就是诸如此类?”
“不应该吗?我是他朋友呀!”
“正因为你是他朋友,你才不应该说,说了你俩也就掰了。越是亲密的朋友,有些话越是应该烂在肚子里。你又不是大姑娘,你反应这么激烈干嘛?熊鑫跟谁交往有他自己的权利,他跟彭勃好,跟你有什么关系?是说熊鑫谈恋爱你也要陪着吗?你要这么热心,干脆咱俩分了你跟他好,你想怎么热心都行。”
“任伟!”
“我不想跟你吵,你自己冷静想想吧。”
没有目光的交流,也没有言语的互动,熊鑫和彭勃并肩坐着,一个一支接一支抽烟,一个看着窗外发呆。各有各的心思。
一壶茶凉了,乳酪蛋糕落上了小飞虫。彭勃碾灭烟,看向了熊鑫。他一直一直的不说话,令他心里七上八下。
穿帮了。
虽然一开始也没想瞒过。甚至可以说都“坦白交代”过。以前跟熊鑫,什么没说过呀?当然,过激行为没说,不好意思说。也当然,任伟的名字没说,没必要说。从头到尾熊鑫知道他曾特别炽烈地爱过一个男人,还劝慰过他很久呢。问题是……这男人,他认识,事情就又不一样了。尤其听颜瞻话里那意思,他的过激行为熊鑫貌似知道得一清二楚。不,不对,等一下……熊鑫把车钥匙递给颜瞻的那一幕给了他启发——颜瞻开的那辆雷克萨斯,原来是熊鑫的。你不想承认也不行,熊和那臭小子哥俩好。熊还说了呢,我暗恋过他许久。
彭勃现在有点儿把握不住自己的心情。他是既想着颜瞻冒火,又惦记着熊怕熊跟他……怕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就这么分崩离析。不会吧?不能够吧?熊鑫喜欢他呀。可……知道了他可憎的面目,还会……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