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赖(149)
秦浪再醒过来是被施沐晨又一次唤醒,他拿给他替换的衣物,穿起来非一般的正式。而光景也是另一番光景,船早已停泊在一处私人码头,甲板上栈桥上红男绿女无数,男士皆是正装女士皆是小礼服。夜幕下,这一处璀璨得叫人惊叹。其中有些面孔秦浪熟识,是他们的一些客户。才启未也在,身边是年轻美丽如明星模特一般的优雅女士。而在他们身旁,是周轶年轻爽朗的脸孔。施沐晨的手放在他腰后,推着他向前走,才启未温柔地笑着,周轶也笑着。秦浪看着施沐晨与才启未用力握了握手,听到施沐晨戏谑地对自己说:不给介绍一下你的助理?秦浪硬着头皮介绍周轶,周轶落落大方地跟“施总”打招呼。从路过的侍者托盘上拿了两杯酒,施沐晨递了一杯给秦浪。才启未拍拍施沐晨的肩,笑着对他说别光顾着陪秦浪,这么多人等着跟你打招呼呢。这一刻秦浪才明白,才启未一直知道他跟施沐晨的关系。周轶一时间露出了迷惑的神情,注视他的眼神是那样地不解。秦浪真有心泼施沐晨一脸酒,他是故意的。这样的场合,叫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助理出席,你存的什么心!那你多关照他喽,施沐晨露骨地抚了抚秦浪的脖颈,吩咐完周轶,走向了宾客们。
施沐晨你混蛋!我又不是你的宠物!
此刻,周轶聪明的眼睛盯着自己,秦浪简直无地自容。
果不其然,爽朗的男孩眼光溜向一旁说:“下午叨扰您了,不是什么大事,有一组数据我不太能确定,后来解决了。”
真尴尬。秦浪猛灌了一口酒。这男人的独占欲既让他兴奋也让他心慌。下午他曾迷迷瞪瞪醒过一次,一旁的施沐晨睡得很沉,疲累的模样。他都能想到他一早飞来,之前更是提前安排这次出海。他本就繁忙,却尽心尽力地讨他欢心。也总有你意料不到的,谁能想到,他还安排了这样一次海滨晚宴联络客户。而一个跟他毫无瓜葛的男人显然搅了他的兴致,为这样一场臆测你也能大动干戈?施沐晨莫名其秒的微怒跟他的独占欲一样令秦浪无从招架。
你是我一个人的。
做爱时候,他反复说的这句话,令秦浪胆怯。倘若让他知道自己荒唐的过去,这个男人又会露出何种面目?
秦浪打了个哆嗦,周轶看在眼里问他是不是冷了?秦浪摆摆手,又灌下了一口酒。
开始害怕失去一个男人,是你真的让他走进了你心里。
你肯定是疯了。施沐晨可以只疯一阵,而你呢?你又有什么退路?陷进去分明就是等死。
施沐晨和才启未周旋在一帮人中间游刃有余,身旁的才启未挂着一贯温和的笑脸,他看上去总是这样,殊不知论气人和不讲理,可称天下第一。譬如今儿下午通电话他是真真气着了他。也或许,他就这么点儿胡搅蛮缠,全用自己身上了。
我怎么不知道秦浪请了个男助理?
我还不能想象你派他来盯着我呢。只许你给我难堪?
说这话生分了吧?
你办这事才生分。
呵。真往心里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再说我也没阴着来啊。
是啊,所以我也就是让你小不爽一下。不过我很看好秦浪,办事能力极强,我交给他两个客户,一个已经签了合同,一个准备要签。这才多长时间。很像你啊,步步为营,永远的进攻姿态。
我现在舍不得了,你还是自己奋斗吧。
想也别想。人我扣定了,我这里不开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先河。
言不由衷了吧?
施沐晨你记住了,这辈子就你一个在我这里能进退自如。
这话说的,是你离开我的。
那是我有先见之明。我最后悔就是年轻时候对你着迷过。
我是害虫啊?
你是淫虫。
你怎么还记恨我啊?
别翻旧账了,你不烦我都烦。
我跟安志真没什么。
反正他结婚了,我看清你了,你继续当你的花花公子,我说我们能不能结束这个无聊的话题?
我操!说了十几年都说不清,你以为我想说啊!
去找块豆腐撞死吧。
撞碎了一筐了。
你挂不挂?不挂我挂了。
做梦,我先挂你!
派对没有持续到太晚,码头的人一早做了船舶的接回工作,散场后施沐晨和秦浪挤进了才启未的车里,才启未先沿路送了女伴回家,之后将这二位运往他们来时的码头。这会儿,施沐晨坚称自己喝得有点多,赖在秦浪的膝盖上,透过天窗看着移动的夜空。秦浪推了他几次推不起,作罢。手也被施沐晨摸了去。他的手大而温热,温暖了他冰冷的指尖。
才启未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两人,女士的香水淡香还在,但他的心思却停留在后座上那个闲散的男人身上。倘若时光可以倒流,他想,那一切大概也还是一样。施沐晨这样的男人会将你迷惑,你却完全无法相信自己可以得到他。与他越近,安全感越薄。你浑然不觉就会像个女人一般猜忌、假想、惴惴不安。时至今日,才启未想,并非一场误会令他们分道扬镳,这误会更像是一个机会一次救赎,在你承受不来之前,让你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车到码头,秦浪移开膝头闭着眼睛貌似陷入深眠的男人,将他的头放平。才启未注意到秦浪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垫在了施沐晨的脖颈下。他看着秦浪下了车,绕到驾驶这一侧,轻声对他说:我去取车,等下再叫醒他。才启未点了点头。点了一支烟,他注视着不远处的码头与深得近乎黑色的海,又侧过脸去眺望着如缩影般的城市。它有点像极了以前他同施沐晨一起打过的游戏里面的场景,紧张激烈的气氛仿佛还包裹着他。城市是那样渺茫,码头是这般孤立。
“那女人不适合你。”随着一声打火机的脆响,才启未听到了施沐晨圆润浑厚的声音。
“我以为你睡着了。”
“现在醒了。”
“秦浪去取车了,但我看他之前也没少喝酒。”
“我们可以吹吹海风,等酒醒再走。”
“好主意。”
两人停止了交谈,车内安静下来。才启未凝望着涌动的海面,施沐晨仰视着繁星点缀的夜空。
“你对他是认真的?”半晌,才启未遥望着远处的某一点问。
“我就爱听你说话,好像只有你会相信我能对谁认真。”
“大概是因为我感受过吧。”
“注意啊,话题有点儿奔着伤感去了。”
“可这不能证明你不是个混蛋。”
“嘿!跟这儿等我呐!”
“不说也罢。”
“你说够了就不说了?”
“我早够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老能想起安志光着膀子靠在你胸口的模样。”
“我说了十万次了,他打球拉伤了,我不过是给他上药。”
“谁知道呢。”
每一次都是这句。这句谁知道呢。每一次施沐晨也还是会为这句火大。就像才启未总是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