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赖(89)
“我不是跟你说别去了嘛。”
“……”
“这是你疏远我的原因吗?”
“先生,请问喝点什么?”服务生这时候走了上来。
彭勃想也没想,“冰水。太上火了。”
“嗯……麻烦给他拿一只杯子,我们一起喝红茶,然后……也拿一杯白水吧,别太冷。”熊鑫慌忙解围。
“回答我啊。”彭勃皱眉问。
熊鑫很想说我没疏远你啊,可这种骗傻子的话说出来彭勃岂不是更得上火?他这样大动肝火他完全理解,但理解之余也有一份不解:你不是有BF了吗,那就好好处吧,何苦偏要跟我上火。你到底想怎么样嘛,不是也可以不理我吗?干嘛隔一阵就要这么搅腾我一回。
“说话啊!”
“我不应该疏远你吗?”熊鑫反问,“我要出国了,要忙的事有很多;你也有你自己的生活,你的BF。”
“好。那我告诉你,我跟他分开了。我还可以告诉你,就算你一定要出国,也不妨碍咱俩的交往。别弄成这样行吗?”
服务生这时端着托盘过来了,放下杯子、放下冰水,一并放下了结账单。
“你能等会儿吗?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彭勃的火儿没处可去,服务生这下倒霉了。
看着对面穿着围裙的男孩局促不安,熊鑫赶忙掏出了钱夹:“不好意思哈。”
“我们营业到十二点半,谢谢您,找零一会儿给您拿上来。”服务生赶紧接过来。
“别了,我下去的时候顺便去取,我们单独说一会儿话,真抱歉。”
服务生走了,两人仍旧面对面沉默着。熊鑫拿过茶壶给彭勃倒了一杯伯爵红茶。放到他面前,他却无动于衷。
熊鑫知道自己该说点儿什么,可他就是说不出来。
半晌,还是彭勃先开口了,他拿过身旁的口袋,递给了熊鑫:“我不是来找你发火儿的,生日快乐。”
“让你破费了。”
“你要是再说这种生分的话……”后半句彭勃硬是给忍了。
“那我拆开了。”为了让彭勃不再气上加气,熊鑫动手拿过了口袋。
没有什么特殊的包装,很素气的口袋里躺着一副手套,下面是一条长长的围巾。抬起眼睛去看彭勃,他刚刚点上一支烟,语气平淡地说:“还得冷一阵子呢,围巾和手套都不是太厚的那种,你可以一直戴到春天过去。”
“……”
“不是总要保护好手嘛,我帮你一起保护。”
喉头有些哽咽,这种贴心的关怀熊鑫最难以抗拒。只是随口跟他说了生日他就记住了;只是简单说了母亲对他的忽略他就听到心里去;只是平淡的相处,感情竟然就会这样没来由的堆积起来……根本不受控制。
“我操……你……”彭勃没想到熊鑫忽然就湿了眼睛,眼泪无声地落进茶杯,赤红色的水面起了涟漪。
“这是怎么了?”彭勃递了桌上的纸巾过去,又挪了椅子到熊鑫身旁,他还真是常常令他哑口无言。好么泱泱我也没招你你怎么就哭了?彭勃都要怀疑自己的脸是不是长得太可怕了,眉头一拧真就这么凶啊?
熊鑫却忽然扑进了他怀里,两手死死搂着他的背,彭勃忍着才没让自己蹦起来——忒疼了。他自己都不敢碰唉……
熊鑫一点儿声音都不出地哭着,彭勃除了去胡噜他的背别无他法。问他怎么了,为什么哭,他也不说,就是死死搂着他,人整个扎进了他怀中。
“别哭啊,跟我欺负你了似的……这不是说不清了嘛……因为什么啊?”
熊鑫什么也不说,过了几分钟安静下来,拿了桌上的纸巾擦眼睛,然后挤出一个非常勉强的笑,“谢谢,礼物我很喜欢。”
“那也不至于喜极而泣吧?”这玩笑开得彭勃自己都觉得勉强。
“就是喜极而泣了呗。”
“……”
这么一闷葫芦,彭勃问也白问,只能拉着熊鑫闲扯,话题自然而然就到了乐队上面,气氛渐渐有所好转。大家都挺喜欢他的,还说有空一块儿喝点儿。再加上新歌好评如潮,啧啧,小蓝力挺他功不可没。然而没过太久,熊鑫碾灭手里的烟说:“我们走吧,人家快要打烊了。”
“去哪儿?”
“回家呀,都已经这么晚了。我现在住我爸爸那儿,挺远的。”
“搬家也不跟我说。”
“房子到期了嘛……挺仓促的。”
“我还去找过你。”
“……”熊鑫咬嘴唇。
“再找个地儿吧,还想和你待会儿呢。”
“实在是有些晚了……”
“回不去就住我们家呗。”
“真的不了。改天吧。”熊鑫说着站了起来,“礼物我非常非常喜欢,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这都用的什么词儿啊?”
“你懂的。”熊鑫推了彭勃肩膀一把。
一瞬间,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彭勃觉得他们俩好像回到了早前融洽的气氛中,熊鑫向前走,彭勃起身拉住了他的手,他却赶忙挣开了。
不对,融洽什么的仅仅是错觉而已,熊鑫就是有哪儿不对。偏就问不出来!
下楼拿了找零,熊鑫和彭勃并肩出来,犹豫了一下说,“我车停那边了。”
“开车来的?”
“都说住的远了。”
“那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吧。”
“别介,就您这一把骨头,遇上坏人难以招架。”
“哪儿至于啊。”
两人说着话,就来到了熊鑫停车的地儿。他不常开车,这回看来是真搬远了。
“你也快回去吧,别老夜游了。”熊鑫说着开了车门。
车内灯亮起,挂在后视镜上的小提琴被风吹着晃了晃。一旁还有小弓子呢,很可爱很精致。被他攥在手里的车钥匙也格外有趣,是一只胖墩墩的礼服熊。
见彭勃没动,熊鑫知道他有点不甘心就这样走掉,便摸出烟盒扔给了他。
两个人又像那天在母亲家的地下车库,窝在一辆车里,一人点了一支烟。
彭勃伸手去拨弄挂着的小提琴,熊鑫的眼睛还有些发涩,却笑着问:“你喜欢呀?”
“我拉过几年。”
“哈?”熊鑫瞪大了眼睛。
“奇怪么?”
熊鑫很想说您这个体格搭配上小提琴当然奇怪,但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两人一人一只耳机听勃拉姆斯,他听得蛮投入呢。古典音乐他其实很懂。
“奇怪就直说,别忍着。”
“没啦……”这个男人他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可惜,没机会让他了解了。
一支烟很快燃尽,彭勃没有动,熊鑫也没有催。他们静静地又坐了一会儿,彭勃下了车。然后探头进来问:“明天能约你吗?”
熊鑫答不上来。拒绝的话,面对面说出口,太有难度。
“给个话儿。”
“看时间吧。”他只能如此回答。他从彭勃的脸上读出了失望,又有什么办法?这肯定是老天给的惩罚,因为你太轻浮了。什么都不确定就跟施沐晨交往,到头来……害了人家感情也害自己落入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