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轮到傩师哑口无言。
没错,这种所谓“招魂”的傩术,更多的只是起到泄愤作用。历史上,有人曾经亲眼见到过山神,却从未有人以傩术成功召唤过山神。
夏寒忽然又转了话题道:“你还记得那天与我们一起过来,对你说‘好香’的孩子么?”
“记得!”傩师爽快地点头,“那个孩子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
夏寒故意叹了口气:“那孩子当着我们的面变成了青蛇。”
傩师瞪大了眼睛,曲起手指在桌上敲打了几下:“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他能闻见那股香味。怪不得了!”
夏寒追问:“那香味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是说这个?”傩师伸手到主案的抽屉里,取出一条类似于艾条的灰白木条。
“这是我们湘西特产的木材,非常稀有,也是山神最喜欢的供品。把它点燃了,产生的香气就是对于山神的供养。但这种香气,普通人是闻不见的。”
香气供养的说法倒并非是这位傩师所独创。佛教传说中就有一种名为干达婆的仙人以香气为食。
夏寒半信半疑地接过木条,放在鼻边嗅了一嗅,并没有什么味道。
这时候伏唯也凑了过来,喃喃道:“我觉得,有那么一点香气耶……”
傩师吃了一惊:“你也闻得见那香气?”
“别听他胡说,80后都喜欢标新立异。”夏寒轻描淡写地绕过了话题,又问傩师:“那个孩子难道也是山神?”
“不,绝对不是。”傩师连连摇头,“那娃儿倒可能是个落洞子。”
“落洞子?”
“你们知道落洞吧,那孩子很可能是从前苗女落洞后,与山神所生之子,算不得山神,不过多少有些法力,因此能变成闻到香气,又可以变成青蛇。”
夏寒与伏唯同时怔了一怔。
没错!若龙淼是落洞子,是山神与凡人的结晶,那么他的年龄问题似乎也不再费解。
也许龙淼的母亲曾经是一名落洞女,在怀了龙淼后被后来的丈夫救走去了s市。难产生下了龙淼,而当龙淼逐渐成长,身边的人发现了他异于常人之处,从而导致了他的失踪。
──也许当他出生时就有与众不同之处,因此才会导致母亲的难产,而对于这一切感到惊愕的龙守儒,也因此毫无犹豫地立刻续弦。
由于母亲早死,龙淼无处得知自己的身份,所以直到多年之后,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看见了眼熟的骊龙潭水。然后凭借着本能来到了这里。
当他接触到骊龙潭水,变回青蛇的时候,他真正的父亲──额头上带个红点的九龙咆山神,立刻现身将他迎接了回去。
这一个假设,几乎只需要一张龙淼母亲的湘西户籍证明就能够做出定论。
终于将这一串疑问联系起来,夏寒忽然感到肩上一阵轻松,身边的伏唯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此刻的傩师则比他们两人更多出几分“胜利”的喜悦。
“山神既然已经出现,那这个什么漂流的东西,迟早就得从九龙咆滚蛋。”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九龙咆,永远是属于我们村的。”
夏寒闻言,心中一沉。
不对。
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龙淼的事情与起漂点的怪事有关。
除去已经被顾任远承认是造假的赶尸和厕所红光,起漂点就剩下最初的那件怪事──也就是血池无法解释。
但是龙淼与血池之间,并没有任何可见的联系。
可以这么说,他们只是在采访起漂点怪事的同时,偶然遇上了“龙淼回家”的这一段插曲而已。
现在这段插曲已经告了段落,而血池的秘密又变得扑朔迷离。
唯一的期待就落在了已经送回本部、拜托化验的血池样本上了。
第20章 血池的分析
婉言谢绝了傩师留他们吃午饭的邀请,夏寒与伏唯驱车离开了九龙咆村。
车子开出山区,将片片连绵起伏的山脉留在身后。
伏唯坐在副驾驶座上,将情况原原本本告诉电话那头的傅全忠,收线后又传话给夏寒:“傅老师问你,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待,整理一下已经有的资料,先把报道的开头写好再说。”
夏寒转了转脖颈,动了动肩膀。
“我们也需要修整一下。反正起漂点跑不了,就等到化验结果出来。”
听到这话的时候,伏唯原以为至少能够有2、3天的休假。可是谁知道,就在送出样本之后的第三天傍晚,傅全忠的无敌索命call就带着化验结果追了过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非常兴奋。
“首先告诉你们两个好消息。第一件事就是帮忙记者找到那个龙淼的养父了。他虽然老年痴呆,但还记得第一个老婆确实是湘西人,看来龙淼是落洞子的可能性很大。第二件事就是木炭样本来自于一种叫做羲皇树的植物,枝干烧成的灰烬在古时候被某些少数民族用于祭祀龙王、水神和一切水族的神仙精怪。”
“好的我记下来了。”夏寒点头,“那么关于血池的化验结果出来了么?”
“当然出来了,我打死你你都猜不到这个结果!”
夏寒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打不死我就猜到了,你快告诉我那液体究竟是不是人血!”
“是血。但不是人血。”
“难道是鸡鸭狗血?”
“也不是,那是一种菌类的血,更确切地说,是这种菌类的体液。”
“这倒是稀奇了。”夏寒失笑:“什么菌类能有这么多汁液,还专门生在……”
他话说了一半,忽然皱起了眉头。
傅全忠在电话那头嘿然一笑:“怎么样,是不是猜到了?”
“难道是是太岁?”
太岁,传说是上古的凶神,被打去外形、削掉道行,而以巨大真菌形式的“肉块”禁锢在土里。小块的太岁对人基本上是没有害处的,但菌集到一定程度就不好说了。
看来起漂点经营不顺,也多少有太岁在搞怪。
傅全忠又接着说道:“至于血池的成因,我也咨询过有关的建筑专家。他们说可能是因为洗手间的地基正巧建造在太岁头顶上,或是太岁庞大的身躯侵入了洗手间原本计划的下水管道或者化粪池,导致太岁的体液顺着排水管道漫溢上来。”
夏寒勉强接受这个说法,却又追问:“照你这么说,这体液应该随时都会满出来,但事实上只在暴风雨的夜晚我们才能看见。”
“这个也是有道理的。暴风雨的时候,气压总是较低。下水道就好象是一根管子,你想象一下你用吸管吸罐子里的饮料。就是这样道理。”
夏寒恶心地打了一个寒颤,但还是很直观地听懂了。
“只是有一点我还解释不了。”傅全忠说着忽然叹了口气,“那个洗手间有好几个隔间吧?为什么太岁的汁液只从最里面的那个出来。”
“这个我知道。”夏寒回答,“起漂点的地基不是水平的。最里面的隔间地势最低,当这里冒出液体的时候,其它两个隔间里液体都还在管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