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依老夫推断,少爷是把夫人出的事,给忘了。”
姬任好看着瑄分尘,大眼瞪小眼。
顾姬的住处已经被封,孩子只好留在主屋的东暖阁。一反醒来时的大叫大闹,怯生生的像只小猫咪。只是死死拽住姬任好,一声一声爹。
叫爹也就算了,叫娘才头疼。
孩子吧嗒吧嗒哭起来,道:“娘呢,为什么没有娘……”
提起顾姬,他就恐惧的尖叫,不提了,却又一直要娘,问他娘是谁,他想了很久,茫然的摇头。
他到哪里找个娘去?而且找来女子,这孩子又说不是她,不是她。
姬任好灵机一动,道:“娘还没回来,义父要不要?”
瑄分尘接住孩子,只好哭笑不得。
他一身气息温和,本来亲和力就极高,孩子在想义父是个什么东西,暂时就忘了找妈妈。姬任好哄他,道:“叫义父。”
“义父。”
瑄分尘心里一软,摸了摸他的头,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姬任好也不知道。
半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张着大眼睛,道:“娘说名字要爹取,我没有名字,娘叫我小宝,小宝贝。”
他看着姬任好,那股渴望圆润光滑。
姬任好沉默了会,道:“姬天凤。”
“叫姬天凤吧。”
第49章 情难长
伏青主被立为右护法,看起来很平静,也执行几次任务回来了。
他知道瑄分尘与姬任好那“婚事”,如果他对姬任好的恨意有十分,对瑄分尘就有二十分。
瑄分尘也看见了伏青主,但他装做没看见。一是阁里的事从不插手,二是不想平白无故惹来事端。
伏青主一反常态,开始善待姬任好,说话也微笑了,没事闲聊聊,倒好像多年好友。姬任好事情极多,伏青主只是一角,他着紧生死门之事,敷衍下他就完了,何况怀天阁内事,有什么能脱的了他手掌心的?
这天,瑄分尘到花园走走,碰见了伏青主,他有礼的打了招呼,对方请他下棋。
瑄分尘心中奇怪,面上却道:“请。”
铺开棋盘,分开棋子。
伏青主略扶着头,下了一半,忽然有意无意的道:“昨晚,姬阁主好似没有回房?”
瑄分尘手一顿,道:“公务繁忙罢。”
伏青主微笑了,就像初见时木扇轻摇,道:“恐怕未必。”
瑄分尘抬眼,被一抹绿色刺了下眼。
伏青主头上绾了支细长的翡翠钗,两颗猫儿眼似曾相识。
瑄分尘忽然少了下棋的心情,草草了局而去。
姬任好在天色转黑时回来,披回一身风霜,若颦一路说着:“热汤拿来,帕子拿来,那梳子拿来,哎……”
姬任好在外屋梳洗,瑄分尘从里面看出去,长发及膝,华美如星星莹火。
然后姬任好进来了,见他愣愣的,不由道:“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
他知道伏青主是故意来挑拨的,却想不起那支钗什么时候没了,试探着道:“我看看你的簪子。”
姬任好顺手拔下给他,是根金玉的,他看了会,道:“你原来有支翡翠的,很漂亮,怎么不见用了?”
姬任好扯开梳妆盒,哗啦哗啦拨了下东西,奇道:“好像是少了,颦儿?”
若颦想了想,道:“哎呀阁主,不是那天去见伏青主,给他烧了一把么?”
两人皆默,想起那日狼狈,衣服在就不错,何论簪子。
姬任好奇怪瑄分尘反常,心里一动,道:“你在哪里看到了?”
瑄分尘一脸无辜,道:“伏青主的头上……”
姬任好立即明白了。
他低低的笑了,凑到瑄分尘颈边吹了口气,道:“吃醋了?”
“这个……我只是怕财产无端流失。”
“我倒不知道瑄隐者何时双眼变铜钱了。”
瑄分尘微笑,心中却仍然不实在。自从成亲以来,他觉得双脚踩在云上,晃晃悠悠的,不知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姬任好吻了吻他的眼角,似乎猜中他的心事,道:“夜幕已落,不如出去逛逛?”
瑄分尘笑道:“好,只是陪萧史完了再陪我,不辛苦吗?”
姬任好大笑,两人拉拉扯扯出门去,夜市正繁华,火树银花。
“买个东西给你。”
“不要。”
“为何?”
“搞的我小白脸似的。”
“胡说!……你过冬的大白菜不是我送去的?”
“耶……任好,那时我分身乏术,朋友有通财之义啊。”
姬任好把满嘴胡扯乱掰的白毛道士拖在摊前,柔声道:“你的簪子都用旧了,换一个吧。”
瑄分尘是个恋旧的人,他一但确定一样事物,便不会轻易更改。或许是懒,或许是没有激情,也或许是留恋。简单来说,他不像姬任好般常常在日常事物上折腾自己。
旧了?不是还没断嘛。
何况,那么花俏的插出去,别人还以为是那“采花妙郎君”第二了。
姬任好看他摇头,笑道:“都太寒酸了?配不上您瑄隐者?”
“分明是我配不上它们……你干吗?”
姬任好在自己头上一拔,递到面前,道:“这可配的上了?”
瑄分尘正想说你的东西用在我身上,就像那狗尾巴草上开了朵大牡丹似的,忽然噤声了。
那根微雕诗句的旧白象牙簪,也无法被拒绝。瑄分尘看的出它的价值,又看出了它的不起眼。
姬任好微笑道:“看了它,那翡翠簪固然不算什么,夜光杯也可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如此贵重礼物,觉得如何呢?”
“……哈,姬阁主居然有如此不华丽的东西。”
“更不华丽的都有了,这点算什么呢?”
“唉,寒酸之人配不上姬阁主,还是早日退隐山林,以免惹人白眼……”瑄分尘叹气摇头,一边行去。姬任好挑眉道:“我又没说是你,你紧张什么?”
瑄分尘一本正经的道:“我也没说是我啊,任好,你又开始臆想了。”
姬任好笑似非笑,一把将他挤进了路边小巷里,道:“你再说一遍?”
人声渐渐远去,瑄分尘有种少女碰上采花贼的感觉。
“这有失你的身份……”
“无人看见不为礼。”
“慎独才是最华丽的啊……”
“现在难道不是,你慎,我独嘛……”
瑄分尘被紧紧压着,吻的气也喘不过来,心里一个劲儿的砰砰跳。姬任好低声道:“你还不放心我,还想离开?……你舍得走?”
瑄分尘脑子里轰的一下,象牙簪啪嗒撞在石墙上。
他确实还在垂死挣扎,尤其是萧史与伏青主的出现。他彷徨着,彷徨踏上一条从来没走过的路。
但是……他走不了了。
他走不了了……
姬任好走了,就像心尖尖上一块肉给挖了。
光是想象,就疼的说不出话。
他闭上眼睛,笨拙的回应,唇齿间一声极漫长的叹息:“我舍不得……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