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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袖妖娆(2)

朱砂靠着桌子,笑的眼儿弯弯,道:“噫,话不能这样说……”

楼下突然一阵喧哗,一男声吼道:“让开让开,把她带走!”

两人坐的正是靠栏杆位置,双双往下看去。只见一队兵丁围在豆腐店门口,从里面拖出一名粗布荆钗的女子,虽然吓的面无人色,仍能看的出容颜美丽。另一人从店中追出来,跪地哭道:“各位大爷高抬贵手……小女从小在此长大,绝非刺客,街坊邻居都晓得!求大人高抬贵手……”

其中一人吼道:“哭甚么哭!知道许老爷被刺,还敢阻拦公务!杜家已经进大牢了!你家女儿是否刺客,回衙就知道!让开!”

一队人拉拉扯扯远去,吕焉然望向朱砂道:“这许多人因你而栽,你也该愧疚两分。”

朱砂拿筷子点着碗,道:“做大事,总有人要牺牲的……原来光是我抓住许勾,他就死了。”

吕焉然笑出口半声,摇头道:“你说,主上为何一定要那东西?”她未等朱砂说话,便道:“定是妒忌长永宫厨子比较好。”

朱砂摇头,一本正经的道:“也许是妒忌长永宫主比他漂亮。”

两人说到这里,那边楼梯突然有人上来。为首的男子紧身黑衣,腰绑深蓝束带,佩的是双虎头嵌金钩,身材瘦削,双眼细长,身后跟了四名随从。

这人却不是官府中人,而是长永宫人。上来便同小二搭话,两人便不理会。岂知那人目光扫了两圈,最终停留在了朱砂身上。

朱砂正搛了半块鱼,便听得一声:“这位兄台,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抬了眼,在男子腰间金钩上一扫,便道:“阁下有事?这鱼正香,过久便走了味,颇为不美。若无事,不妨一同坐下。”

男子皱了皱眉,冷冷道:“两位莫非未发现……这位公子,倒是秀气的过分了。”

他说这话之时,已经作好了万全的防范,身后的四名随从也警惕起来。朱砂眉头倒竖,道:“我生的秀气,你也要管?”

男子冷笑道:“你生何样,我是不管的,若是女扮男装,却必定要管。”

朱砂怔了一怔,却突然站起身来,道:“兄台可是怀疑我刺杀许老爷?”

男子不语,只是右手已放到了腰间金钩之上。

朱砂怔了半晌,突然道:“在下可否请兄台相助则个?”

男子道:“何事?”

朱砂垂头道:“在下原也是高门大户之人,奈何家道中落,被迫外出求生。家中有一胞妹,也是自小失散。如今见那榜文,的确生的同在下十分相似,只是一男一女,左思右想,极大可能便是胞妹。”

“在下思妹心切,茫茫大海无处捞针,如今既有线索,区区一人,无能为力。见兄台身携随从,必是衙门之人,只求助我寻得胞妹!至于杀人一说……那许老爷并非好人,其名能止小儿夜啼。在下愿出数百金,以替妹买罪!”

他说到这里,已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来,放到男子手里,又道:“若能成事,其它金数,必定交上。”

男子皱眉,目光仍旧阴冷。朱砂突然啊了一声,道:“是我糊涂了,在下房中尚有一兄妹相认之信物,便立即取来,与兄台一观。”他转头对吕焉然道:“贤妹可在此稍候。”

吕焉然半含笑,点了头。

黑衣男子微微摆首,登时有两名随从跟着去了。

大略过了一盏茶时分,还未见人回来。男子正要说话,突然木壁撞的乒乓作响,那两名随从狼狈闯入,鼻青脸肿,高呼道:“殷堂主,根本没有甚么信物,那小子从后院逃跑了!”

男子反手扣住了吕焉然腕脉,却听女子怒道:“你说甚么?”

“岂有此理,我从不认得那人,不过是缺了位置,恰巧一桌!那小子嘴比蜜甜,说是认个脸儿熟好有照应,姐姐姊姊的叫,我道哪有这种好事!可恶!”

长眼一眯,突然喝道:“我们上了那小子的当,他必定是刺客,快追!”

几人同时弃了吕焉然,奔下楼去。

待到殷堂主明白过来,回头看时,吕焉然也早不见了。

第二章 长袖转

杜府之人也差不多被抓干净了,杜老爷,杜夫人杜公子……而杜家小姐当天便悬了根白绫,投缳死了。凡是有点干系的,都进了大牢里,只剩下一些丫鬟仆人。偌大的一座宅子空空荡荡,几乎变作鬼宅。

那莲花池后面,便是杜小姐闺房,事发之后,再无人敢靠近了。

黑暗中,桌上的茶具已然肮脏,多宝格的摆设也落了淡淡灰尘,幔帐垂拢,将绣床遮了个严实。微风从窗缝中钻入,越发的鬼气森森。

只见那紧合的帐幔,突然动了一动。

一只雪白瘦细的手伸了出来,缓缓捞开一边纱帐,绝色的脸随即跟出。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正是朱砂。

“吕焉然,东西呢?”

一只油纸包飞来,打入帐里,低醇声音道:“没两下又叫魂!”

朱砂爬出帐子,在床边坐好,将那纸包打开,里面是两个馒头,几块牛肉。他吃的入味,吕焉然皱了眉头,戳了戳他的腰部,道:“那东西你可得放好……咱们就是为这个来的,出了事,主上可不乐意。”

朱砂就着小片肉咬了口馒头,哼道:“我又没抛绣球给他,管他乐不乐意呢!”

吕焉然哦了声,道:“说的真好听,不知谁一回去,就贴的那么紧。”她一顿,笑道:“你的事,不干我的事,单要我最温柔倾城的小青在就好。”

朱砂一听这名字,长眉顿时竖了起来,道:“狐狸精!”

吕焉然大怒,道:“你敢说她是狐狸精!”

朱砂扬眉道:“本来就是!”

吕焉然扬手扇了个巴掌,朱砂将头一偏,擦着皮过去。吕焉然又扇回来,朱砂照样一偏,又擦着回来。扇完巴掌,两人神色自若,习以为常。吕焉然道:“你敢再胡言乱语给我看!”

朱砂正要答话,突然被吕焉然一把捂住。

这闺房内里还有间丫鬟的小房,极细衣袂声从其中传来,悉悉梭梭。两人耳力极好,继而听得猫般脚步声,摸了过来。

对视一眼,吕焉然作了个砍下的手势,朱砂摇了摇头,将纱帐掀开了一半。当下吕焉然身子一猫,窜了进去,帐子又静静的垂下了。

只见一抹小巧的绿衣身影闪了出来,依稀是个少女。她打量过周围,走到多宝格边,拿了拿翡翠雕砚台,又看了看嵌金丝饰珠花瓶,将小些的都收入身边袋中。又来到梳妆镜台前,抽屉一层层拉开,胭脂水粉弃在一边,将簪环耳饰尽皆摸出,放入另一只小袋中。如此四周察过,最后来到床前,捏了捏帐子的质料。

甫一掀开,一张美丽脸孔突然出现在眼前。

少女猝不及防,尖声尚未出口,颈项突然被人箍住,嘴巴也被一把捂上。朱砂将人拖进帐来,勒在怀里,扬手敲落她拔出的短剑。只怕出了半声,惊动外人。突然当啷一声,吓了三人一跳,却是少女手中的大皮袋落在地上,内里的花瓶撞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