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顺利通过考试,也为了提高英文能力,柏渐离报了一个北京的学习班,为期三个月。
在经历了足足两个月漫长而繁琐的忙碌后,柏渐离的入学申请被澳大利亚知名学府之一——西澳大学原则性批准,只待他考试通过后,即可入学就读。
一切准备就绪,只欠东风。
从国际航空公司订票口出来后,柏渐离将机票放入西装内侧口袋掏出手机,打给肖诚。
「渐离,找我有事?」肖诚很快接了电话。
「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
为忙出国的事,柏渐离已经辞职,因为本来就是亲戚的公司,自然走得很容易。而肖诚的业务做得不错,越来越忙,两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来过,平时电话联络,也是匆匆讲几句就挂断。
「今天晚上?可能要晚一点……九点行不行?」
「没问题,我等你。」
柏渐离挂上电话,打车回家。
肖诚晚了十五分钟。才在说好的酒店门口露面。
一看到坐在窗边等他的柏渐离,他连忙跑过去,连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一直在和老总们开会……实在抽不开身……」
「跟我客气什么,我知道你忙。」柏渐离先递菜单给他,「饿了吧,你先点。」
「好啊,我不客气了,今天忙得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肖诚似乎很渴,急急拿过桌上的白开水,就往下灌。
他穿着一套深色名牌西装,拎着公文包,银灰色的斜纹领带优雅又简洁,有品味的穿着令他更显俊朗出色。而柏渐离不必上班,就简单多了,只套了休闲T恤,外加牛仔裤。看上去清爽怡人。
「干嘛盯着我看?」柏渐离问。
「你看上去很帅啊,表情也柔和多了,和平时不一样。」肖试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看上去也很有成功人士的感觉。」
「什么成功人士,比不上你这个未来的海龟,到时候镀一层金回来,哗,只怕我望尘莫及。」肖诚笑道。
柏渐离向他提过出国的打算,他举双手双脚赞成,出国对好友的前途绝对有帮助,他当然不会反对。
「现在出国留学的人多了。海龟早变海带了。」
「别人变海带倒可能,你?我肯定绝对还是只抢手的金龟。」肖诚自信满满地说。
「好了,你也别把我吹到天上去。」
谈笑间,菜已上齐,肖诚看来的确饿坏了。左右开弓,狼吞虎因,柏渐离不好打断他,有一点没一点地挟着,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我搭明天的飞机去北京。」
「啊?」
肖诚从饭碗中愣愣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粒饭,样子有点可笑。
「头伸过来。」
「哦……」
肖诚很听话地把头伸过去,柏渐离用餐巾纸替他擦掉饭粒,看着他的眼睛,「去参加一个IELTS塔训班,为期三个月。我打算在北京考完IELTS,如果及格的话,就可以顺利出国了。」「这么快?」肖诚的笑容凝结了。
他知道他要出国,但出国不是一件很繁琐的事?不是要东奔西跑,办一堆签证资料,耗时良久吗?
曾见过不少出国的人,忙了一年半载,仍无音讯,他万万没想到,柏渐离的效率竟如此之高,从告诉他要出国到去北京,只有短短两个月。那幺,如果他真的考过了,只怕也会很快消失在他面前吧。
这个念头令他无比恐慌。
「我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再说这是申请留学,不比移民,自然要快很多。」柏渐离淡淡道。
肖诚垂下头,又抬起来,「去北京的话,你住哪儿?」
「培训学院包食宿你不用担心,反正只有三个月,我很快就回来了。」柏渐离淡淡一笑。
「可是你回来之后,就真要的出国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真的没想到……」肖诚哭丧着脸,嘟囔着。
「我们迟早会分开。」柏渐离静静地说。
肖诚一听,胃口全失,把筷子一搁,沉默地喝起水来。
「吃饱了吗?如果饱了的话,我们去广场走走?」柏渐离想站起来可,却被肖诚一把抓住手腕。
「不去可以吗?」
肖诚凝视着他,不是孩子般的任性,也不是朋友之间随意的玩笑,而是认真的,非常认真的表情。
柏渐离摇摇头,「肖诚,我已经决定了。」
「如果是我求你呢?」
肖诚心里隐隐有不祥的预感,这一次,他一走,他们也许再也无法见面。
「你让我留下的理由呢?」
柏渐离看着他,以同样认真的表情。
这句话问倒了肖诚。
沉默半晌,他才坦然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你走,即使明知自由对你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他是懂的!
他还是懂他的。
柏渐离的内心感慨万千,热潮翻涌,一时无语。
「既然知道,就不要任性。肖诚,你已经是我在人间的唯一桥梁,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绝对不会和你做朋友。没有人对我是必要的,我不需要任何人,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你也一样。」
「是吗……什么都不需要吗?」
肖诚低喃道,想起和他一起去黄山那次,印象深刻。
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那时他体力绝佳,远远走在众人面前,一马当先,他默默跟在他身后,勉强追着他的步伐,想着这个人的背影怎么可以这么安静,又这么孤绝呢?
他说要去爬天都峰,他隐隐有着担忧,怕一来一去赶不及,可他连听都不听,就毅然登山,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花了比别人快一倍的时间,爬到顶峰,站在云海之端,也没有丝毫喜悦之色。
然后几乎没等喘息,他又冷淡下山,双手不扶链条,几乎是小步跑下去的。
他看着他消失在陡峭山阶,心惊胆颤,根本不敢出声,怕惊扰到他,万一一脚错,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不知道,那时他的暴戾冷漠,是因为被他强行侵入他的世界,还是因为他本身就有自暴自弃、看轻生死的本色。
他只是很清楚一点,他不需要任何人。
在这个男人的生命中,任何人都是过客。
他对一切无欲无求,可以简单凭藉精神的力量活下去,自己一个人便足以快乐,不需要任何形式的支持,照样过得很快乐。
他从未见过比他更寂寞的人,也从未见过比他更强大的人。只是意识到自己终究不被他需要,比什么都让他难过。
「你真强大,我佩服你。」肖诚凝视着男人,眼中因他脸上的清冷,而隐约有了泪光。
「别这样,肖诚。」相渐离低声道,薄薄镜片后的清亮眼眸,亦有浅浅的痛色。
「我没事。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肖诚深深吸气,把握紧他的手松开,再度恢复了温暖的笑容。
此后,两人都没了交谈的欲望,只是沉默吃着饭后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