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他所料,工作后不久,肖诚的父母就给他安排相亲,肖诚举双手双脚反抗无效,被强悍的老妈硬押着去了。
据说,对方是位很贤淑的大家国秀,父母是军区的高级干部,自己在税务局工作,和肖诚门当户对。
肖诚的外貌和个性,足以满足所有女孩对温柔白马王子的幻想,因此他从小就在女生的围绕下长大。大学时,也经常见他被女生叫出寝室种告白,其中不乏校花级的知名美女,然而,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在整个大学期间,肖诚竟然没有交过一位女友。
为此,柏渐离还嘲笑过他,谁让他不好好利用大学时间谈恋爱,才落到现在被人押去相亲这么老士的地步。
肖诚却笑嘻嘻地回嘴,那是因为他的一颗心全放在他身上,哪有空注意到别人。
如此厚脸皮,真令柏渐离无言。
「她才不用我陪,现在她每天晚上都来我家吃饭,和我爸我妈打成一片,亲热得不得了,我老妈早就把她当准媳妇来看了。有一天,我无意中听到,她们竟在讨论该吃些什么才更容易怀上男孩,吓得我屁滚尿流,当时就找了个借口逃走。」肖诚夸张地叫道。
「你啊……做人总要结婚生子的……」柏渐离揉着额头。
「是啊,渐离,你说做人多没意思。」肖诚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我很羡慕你,真的,既羡慕又佩服。你总是那幺坚定,没有一丝动摇,想去北京就马上买飞机票,想出国就不顾一切去办。从我认识你那一天起,你就是这样,不管别人怎么说,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从来不会违背本性。如果可以,我也很想象你那样抛开一切,可是……我办不到……」
柏渐离静静听下去……—
「渐离,一想到有一天,我会结婚,和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对,我就感到不寒而栗。有时看着街上那些人,每张脸看上去都那幺麻木疲累,我就在想,所谓幸福的婚姻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结婚不可?如果可以一个人的话……」
「结婚是为了寻找伴侣为了排遣寂寞。」柏渐离轻声打断他,「这世上没有人可以靠自己独立活下去,忍受一个人的寂寞。」
「可你不就是这样吗?」肖诚忍不住道。
「所以不要学我。」柏渐离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无药可救。但是肖诚,你有一对深爱你的父母,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你对幸福婚姻不可能没有憧憬,所以要相信它。它真实存在,只要你好好用心经营。」
「渐离,也许你是对的……」
「笨蛋,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拍渐离笑道:「等你结婚那一天,别忘了请我就行。」
「怎么可能会忘!只怕那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个海角天涯,我怎么请啊。」肖诚笑道。
「只要是你的婚礼,不管在哪里,我一定赶回来。」
虽然是淡淡的声音,听起来,却像某种誓言。
肖诚的心里一阵感动,「说定了?」
「说定了。」
「对了,上个月我和朋友去『东西坊』餐厅吃饭时,看到了谢言。」肖诚突然道。
「谢言?」柏渐离的心头一跳,握紧了手机,「他怎么样?」
「看上去很不错,意气风发,全身上下都是名牌。他在一家国际性的保险公司,专门负责集团保险这一块,我们公司也是他的客户之一,现在已经做到部门主管的级别了。」
「他不是在上海吗?」
「是啊,目前仍在上海,但听他口气,总公司似乎要派他回N市做地区负责人,我笑他是衣锦归乡。对了,他还问起你的情况。」
「你跟他说什么了?」柏渐离低声道。
「我告诉他你在北京,可能不久就要出国留学,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怪怪的,渐离,你和他没什么吧?」
肖诚对于发生在他和谢言之间的事,一无所知。
「没有。」
「说来这小子在大学时就整天和你不对眼,现在毕业了,倒反而显得很关心你,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柏渐离沉默了,他想起谢言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滚吧,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心里传来细微的疼痛。
「啊,我要回家了,渐离,有空再跟你聊,你在北京要当心身体。」肖诚匆匆道。
「你也是。再见。」
柏渐离开上手机,抬头仰望已染上些许暮色的天际,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柏渐离住的地方,是一家位于干面胡同深处的小旅馆。
旅馆不大,却很干净,因为他是长期居住,所以旅馆给他打了七折,算下来每日的住宿费并不贵。
住旅馆比较省心,不必担心水费、电费,随时都有热水可洗澡,唯一不方便的就是一日三餐。
好在巷子附近的小餐馆比比皆是,虽然小吃摊未必干净,但人在外地顾不了许多。
早上,柏渐离都是豆浆油条或稀饭打发,中午在公司附近买个饭盒或三明治,晚上会到常去的餐馆点一、两样菜,或干脆泡面。
他的独立生活能力很强,属于随便被人丢到哪里,就能生根发芽的人,这也是一种天赋。
一脚踏入旅馆门口,就看到告示板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全身一僵,柏渐离停下脚步。
「小柏,你有朋友找。」
住了这么久,全旅馆的服务生都认识柏渐离,此时一看到他,立即出声提醒。
站着的男子微微一动,转过头。
他一身铁灰色西装,英俊的五官有着飞扬的自信,眼眸灿若朗星,脖子上围着浅灰色羊毛围巾,外披一件黑色长大衣,高大完美的身材,是绝佳的衣服架子。
「谢言。」柏渐离哑声道。
一年多没见,他比以前更成熟,也更锋芒毕露了。
「柏渐离……」
谢言缓缓走近他,两人对视,彼此的瞳孔都倒映出对方的影子。
「你还好吗?」
比起从前那个喜怒哀乐形于色的谢言,现在的他,更善于控制自己的表情,柏渐离无法从他平淡的口吻中,辨认更多情绪。
「很好,你呢?」
一开始的震惊过后,柏渐离也恢复了原来淡淡的神情。
「我也很好。」
「看得出来。」柏渐离点点头。
「陪我出去走走?」
「好。」
柏渐离跟着他走出旅馆。
两人拐出干面胡同,一路走到长安街,沿着宽敞的东长安街,漫无目的地静静行走。
暮色渐深,长安街上渐次亮起雪白的玉兰灯,一片水银华彩,璀璨夺目,有种脱俗的美感。
「你怎么会来北京?」柏渐离打破沉默。
「公司派我来北京出差,为期三天,行程安排得很紧密,前两天怎么也抽不出身,今天好不容易溜了出来,想看看你。没想到一年没见,你还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