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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行兽(出书版)(上部)(21)

「开学在三月十五号,我下周就走。」

「可惜我要陪雅丽,不然的话,这几天我住到你家去?」

「说什么傻话,从今天起,你就是有老婆的人了。」柏渐离拍拍他,「大家都在等你,快去敬酒吧。」

「哦。」

肖诚这才清醒过来,朝柏渐离点点头,放开他,向另外一桌走去……

柏渐离缓缓坐下……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紧紧追随着他……

他看着他兴高采烈,接受众人的祝福和敬酒;看他扶着她的腰,两人不时目光交投;看着他为她塔下一杯杯酒,他和她脸上都有幸福的光芒……可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令自己欣慰的情景,他心中却像被剜开一个大洞般,空洞洞的虚无让他无知适从。

柏渐离灌下一口酒,生平第一次,有烧灼的感觉。

被肖诚握紧又松开的手,竟然一直在微微颤抖……

突然,冰冷的手指传来暖意,柏渐离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抬起眼睑,对上谢言漆黑如墨的眼眸……

在桌下,他用自己温暖的掌心,拢住他微颤的手指。

他凝视着他,眼中有担忧,脸上有着怜惜。

这样的表情让柏渐离狼狈不堪,彷佛大家都衣冠楚楚,就他一个人被剥得一丝不挂,丢在明亮灯光下,供人审视。

他想挣开这份温暖,手指却虚弱无力,一察觉到他的意图,谢言即加大丰劲,紧紧攒住他……

柏渐离放弃了,任他握着。

气氛越来越热闹,已有人开始划拳猜令、觥筹交错,酒席中间,这对未婚夫妻已被人起哄着,玩起来了「吃苹果」的游戏。

嬉笑声一阵阵传来,侵入耳膜,柏渐离只觉头疼欲裂,隐隐有天旋地转的感觉……

「我们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

谢言的声音让他有得救般的感觉,柏渐离点点头,被谢言一拉,退了出去……

酒酣耳热的人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悄悄消失的两人。

入夜的都市,霓虹闪烁,空气中充满了诱惑的甜香。

路边不时能看到化着浓重烟熏妆的时髦女子,黑黑的眼线,令她们看上去犹如鬼魅;染着金黄发色的哈韩小男生,把帽子压得低低的,遮住纤细眉目,裤子宽大得几乎能拖地……

有人大声笑着,有人在大声咒骂,有人喝醉了,不知呓语些什么,公车停了又开,人潮聚了又散,纷纷扰扰不过梦一场。

一直闷头疾步行走的柏渐离,猛地收住脚步。

这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蛰伏在心里已久的那头暴戾的野兽。又在蠢蠢欲动,非要毁灭些什么,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他妈的!」

柏渐离忍不住一拳砸上路边护栏的铁栅栏,钻心的痛,立即从指节传来,但这种反噬的力道还不够、太不够,根本没法把此刻正在他心头嘶咬的野兽逼退下去!

为了止住这种几欲让人丧失神智的疼痛,柏渐离咬紧牙!一拳拳狠狠砸下去,全然不顾指节已血迹斑斑……

几位路过的行人,被他疯狂的动作吓到,纷纷远走躲避,生怕会祸及自身。

「柏渐离,你疯了!」远远跟在他身后的谢言,一见苗头不对,马上冲过来,牢牢握住他的手。

「放开我!」

柏渐离的力气大得惊人,谢言使出吃奶的劲,才勉强制住他。

「你他妈发什么酒疯!今天是肖诚订婚的日子,你打算让自己变成这副鬼样子多久?」谢言朝他吼道。

听到「肖诚」这两个字,柏渐离呼吸一窒,狂跳的胸口狠狠一抽,全身力气在顿时消失殆尽。

「真他妈的……」

谢言看着他鲜血淋漓的手,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不知该说什么好,将他揽入怀中,伸手招了一辆计程车,把他塞入车里,自己也坐了进去。

二十分钟后,计程车停在谢言住的公寓楼前。

一路上,柏渐离出奇地安静,耷低着头,呆呆靠在谢言怀中,一动不动。

但他越安静,就越让谢言担忧,只怕随之而来的,不知会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失控的柏渐离会是什么模样,今天他总算见识了。

谢言牢牢抓住他的手腕,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掏出钥匙,打开门。

怎么也不想放开这只手,也不能放开。

「你坐一下,我去拿药来按你的伤口。」

打开灯,谢言领他到沙发坐下,去浴室找到小小的药盒,返回客厅,半跪在他面前,拿出棉签,蘸了蘸药水……

「把手伸出来。」

柏渐离听话地伸出右手。只见指节处破皮流血,一片狼籍。

谢言叹口气,用棉签一点点敷在伤口处……他的动作很轻柔、很小心,生怕弄疼他。

药水和伤口接触,难免有些许疼痛,柏渐离一声不吭,只是指尖不时微颤一下。

现在的他如斯脆弱,若他硬要的话,应该能得到吧。然而,谢言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

于是他心无旁骛地搽着他的伤口,等全部涂好了,才松了一口气,「好了,所幸关节没有伤到,回去不要沾水,过几天应该就会结疤。很晚了,我开车送你回家吧……」

声音嘎然而止,一双微凉的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脸颊。

「柏渐离……」

谢言抬起头,对上他彷佛是千载冰封、又彷佛是万年烈焰般的眼眸,心里不由一惊……

下一秒,他的下颔被他强硬抬起,还没等反应过来,他的脸就在眼前突然扩大,而他微凉的唇瓣,也牢牢覆上了他的唇……

谢言对他有欲望,他从不隐瞒这一点。他也曾无数遍想象过,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深深吻他,和他肌肤相亲的画面,然而,当幻想真的变成事责后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原来主动出击,紧紧抱住他、狂野地吻他的人,是他,而不是他。

柏渐离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的大脑一片混乱,不要说反抗了,连思考都来不及,就已经被他带着薄荷清香的舌尖挑开唇瓣,朝内部肆意纵深……

两人的舌尖一接触,柏渐离微微一震,随即加大力道,捧住他的头卷住他的舌尖,用力吮吸起来。

他的动作很大很狂野,却生涩到令人无法置信的地步。牙齿几次及到他舌头,弄得他疼得要命,看样子,他根本毫无经验。

这该不会是他的第一次吧!

谢言忍不住想,内心不由悸动起来,放弃了抵抗,张大双唇,忍痛含住他伸过来的舌头,接纳了他既冷又热的部分。

热是他的外在,冷是他的本质,冰与火交融,首次品尝的味道如此矛盾,却非但没有一丝违和感,反而让他意乱情迷、难以自己。

淡淡的、冷冷的,即使身躯紧紧相贴,这个人身上的温度仍是如此之低,低到他想用自己的全部热情,将他整个点燃!

两人的舌头深深交缠,交换着濡湿的唾液,紊乱的气息拂过脸庞,心脏激狂的擂鼓声在耳畔阵阵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