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吃惊地问。
「她和别的男人来往,是她公司的同事,正好被我看到,所以很快就离了。」肖诚苦笑道。
什么?
柏渐离的脑中不由浮现安雅丽那平凡无奇的容貌……
她?
居然先给肖诚戴绿帽?
柏渐离并不是外貌协会的人,但此刻心里也不由冒出「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一句。
「我没想到……会是她红杏出墙。」
「我也没想到。结婚后,我对她百依百顺,自认是个模范丈夫,谁料她却背叛我,和别人偷偷来往,对我打击很大。」肖诚的脸上不无苦涩。
「是啊,你很会照顾人。她还有什么不满?」柏渐离完全无法理解,「我至今仍记得,你们订婚那天,她脸上的笑容。那时我就想,你这家伙,还是娶了一个不错的女孩啊。」
「当初就是以为能和她长久,才结的婚,没想到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离婚也是她先提出来的,总之,世事难料。」
肖诚长长叹了一口气,反省道:「渐离,其实我觉得一开始就太仓促了,我和她认识没几个月,就匆匆结婚。成家后,彼此的性格缺点都袒露无疑,反差很大,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也曾自欺欺人地想,不就是凑合着过日子吗,哪对夫妻没有磕磕碰碰,也许磨合一下,日子久了会好转,但事实却是越来越糟。到了最后,几乎连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不能忍。她处处看我不顺眼,我也处处觉得她面目可憎,在一起就吵架,这日子还怎么过?所幸没有小孩,早点结束,对彼此也是种解脱。」
柏渐离沉默了半晌,才道:「反正已经离婚了,那就努力向前看吧。不管怎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我相信你的判断能力。」
肖诚握紧柏渐离的手,两眼星光闪闪地看着他,「呜呜……我就知道,渐离,还是你最好。」
柏渐离不禁笑着拍他,「你这是什么眼神,少来恶心我。」
「时间不早了,你一定很累了吧,先冲个澡,早点休息吧,希望能把时差倒过来。」
肖诚推他进浴室,在他关门前,突然伸头,笑得色迷迷,「喂,要不要我帮你擦背?提供VIP豪华服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柏渐离挑眉看了看他,「砰」地一声,当着他的面把浴室门关上。
剩下肖诚一个人,在浴室外偷偷傻乐。
洗了个很舒服的热水澡,穿上肖诚准备好的白色浴袍,柏渐离坐到客房柔软的大床上……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井井有条,很有家的感觉。
被子散发着一股太阳的味道,很好闻,为了迎接他的到来,肖诚应该特地拿去洗晒过吧。虽然习惯了一个人,但像现在这样,有人挂念自己,不能不说很感动。
四周一片寂静,肖诚已经很贴心地回自己房间了,让他一个人好好休息。
柏渐离静静靠在床头,感觉长途旅行的疲倦,一阵阵翻涌上来。
自从车祸后,他的身体状况就一直不好,主要原因是睡眠品质的急剧恶化,以致无法得到很好的休息。
估计是车祸的后遗症。
虽然没有造成脑震荡,但头部毕竟受到沉重撞击,很可能就此引发了失眠症。一连数天,都眼睁睁醒到天亮,如此连续四、五天,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撑到极限后倦极而眠,难得沉沉睡上几个小时,可一旦睡醒,这种恶性循环就会再度开始。
即使好不容易入睡,品质也十分糟糕,一点轻微的风吹草动,就能轻易把他惊醒,而一旦惊醒了,他就休想再度入睡。
从车祸到现在,近三个多月时间,一直都是这样,不见丝毫好转。
柏渐离没有去看医生,也没有吃任何安眠药。
长夜漫漫,睡不着的话,或者干脆披衣而起,看书到天亮,或者静静躺在床上,数数到天亮。
眼角余光瞥到对面的行李箱,柏渐离下床,打开箱子,里面除了一些澳洲的土特产外,就是几件换洗衣服。
用手一翻,夹在衣服中间的一条灰色羊毛围巾,顿时露了出来。
他的手不禁顿住……
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拿出围巾,因被人悉心保存着,这条围巾摸上去还是和当时一样柔软,一样温暖。
柏渐离走到窗边,眺望万家灯火的夜景,手指无意识触在围巾上,轻轻摩挲,然后,他掏出手机,一个键一个键,输入某个刻在脑海中,曾经无数次想打给对方、却又最终退缩的手机号码。
室内静得如同一片深海,只有电话的拨接声,在脑中隐隐回荡。
一声声,如雷的心跳,撞击着胸口。
隐隐作痛。
指尖在细细颤抖,必须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去按「关机」的按键。
所幸并没有等太久,柏渐离就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声音,「喂,你哪位?」
是男子的声音。
轻而淡静,语调低缓,不急不徐,非常动听,然而,这并不是谢言的声音。
柏渐离一怔,「请问谢言在吗?」
他是不是打错了?或者谢言早就弃用了这个手机号码?
「你找谢大哥啊,他现在正在洗澡,大概要过一会儿才能出来,你要留个口信吗,还是等会儿再打来?」陌生的男子说道。
「不用了。」柏渐离下意识拒绝,「你是……」
话刚出唇,他就惊觉不妥。
这不是他该问的问题。
「我是谢大哥的助理,暂时住在他家。你是谢大哥的朋友吗?真的不想留电话?等他洗完澡,我叫他打给你?」
「不用了,谢谢你,再见。」柏渐离挂断电话。
看了一眼时间,已是深夜十二时零五分。
接电话的男子,自称是谢言的「助理」,那幺和他应该是工作上的关系,可两人却住在一起,这么晚了,仍共处一室。
他接听他的电话,语气熟稔自然,俨然是谢言的另一个分身,若不是关系亲密到一定程度,又怎会这么做?更不用提他口吻中透出的和谢言不同寻常的暧昧。
恐怕……已经太迟了……
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然而,当真的看到这个可能性时,心脏深处还是留下了臆测的疼痛。
只是一个小小的电话,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可如果他……已经有了恋人的话……
他就再没有出现的必要了。
他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都比和自己在一起更幸福。
而他,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无声的暮色,浓似一团化不开的墨,透明的玻璃反映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庞,柏渐离凝视自己半晌,然后,将涨痛欲裂的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
身体在微微发抖。
一半冷,一半暖。
今晚,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翌日清晨。
柏渐离一推开房间,就闻到从厨房传来的饭菜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