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下班吗?”凌飞发现他脸上略有倦意。
连他一个小小的经纪人,都承受著这般巨大的压力,更别说丰泰期货最重要部门之一的交易部,每天都是几千万的成交量,欧阳冉的压力,想必是他的十倍甚至百倍。
“那个……经理……”不知怎的,凌飞突然感到有点胆怯,先前的豪情早就荡然无存。
这样刀枪不入的男人,会感到寂寞?会想要有人陪伴?
地球人或许有软弱的时候,但冥王星的人,构造和地球人不同,说不定,他们就是想追求孤独求败的至高境界,一个人BT到老。
“是不是有关工作方面的问题?”
欧阳冉的问题,这正好给了凌飞一个台阶下,他连忙接口,“是啊。”
“你近来表现不错,大豆也在持续下滑中,赢利可观。我看不出有什麽问题。”欧阳冉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不光是这个啦……”凌飞抓了抓头发。
“那还有其它什麽问题?”欧阳冉微蹙了蹙眉心。
“这个……在公司不好说……”凌飞支支吾吾。
“那你想在哪里说?”
“经理,你跟我去一个地方,我会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你。”
* * *
三十分锺後。
欧阳冉斜睨著自己周围,重金属噪音,在耳畔阵阵翻滚嘶吼,灯光昏暗,前方舞池中,红男绿女摇摆起舞,风情旖旎……
然後,他转头,一脸冰霜罩面。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是啊。来酒吧比较放松,也容易说出心理话嘛。”凌飞坐在吧台旁,笑得阳光灿烂。
“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到底是什麽事?”欧阳冉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经理,不要急嘛,我现在口很渴,天大的事,也要等我喝点什麽後,再告诉你啊。”凌飞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欧阳冉的眼角跳了跳……
“经理,你想喝什麽酒?这个酒吧虽然有点乱,但鸡尾酒是一流的,一定要尝尝,今晚我请客。”凌飞照旧笑嘻嘻的。
欧阳冉在忍……
“随便。”
“那我就擅自作主了。”凌飞朝吧台内叫道:“小孟。”
正背对他们,忙碌不已的调酒师转过身来,是位五官纤细、满头褐色头发的年轻人,一看到凌飞,立即露出惊喜的笑容,“飞哥,你什麽时候来的?”
“才来一会儿。”凌飞笑道。
那位年轻人的视线随即落到欧阳冉身上,怔了一怔,眸光瞬间一亮,“这位先生是?”
“我的顶头上司,衣食父母,欧阳冉。这是我的朋友,孟克明,我们都叫他小孟。”凌飞替他们介绍。
“冉大哥好。”孟克明的嘴巴很甜,一张嘴就叫大哥,不过他的确是他们中最年轻的,虚岁仅二十一。
“很高兴认识你。”欧阳冉淡淡地说,凭在圈子里的一份直觉,他嗅到了同类的气息,他微微蹙起眉心。
这里显然不是同志酒吧,只是一个很正常的酒吧。
“冉大哥想喝什麽,我调给你?”丢著对面一圈等他调酒喝的客人不管,孟克明径自问欧阳冉。
“小孟,这麽久没见,你怎麽连拍马屁都学会了?他可是我的顶头上司,不是你的,再讨好他也不会给你加薪。”凌飞笑著骂道。
“冉大哥是第一次来嘛,我当然要好好招待了。”
“我看你自己一个人忙都忙不过来,还是别管我们了,给我两个玻璃杯,碎冰,两份一盎司的蓝香橙和龙舌兰酒,调酒器皿我可以随便用吧?”
“当然,飞哥,你想用就拿好了。”
凌飞不客气地拿过一个调酒壶,倒入蓝香橙和纯净的龙舌兰,洒上碎冰,堆砌成冰峰,再淋上一份烈性伏特加,划亮火柴,顿时,冰峰上便升腾起一族淡蓝色火焰。
在燃烧中,冰峰慢慢融化沈浸,融入金酒中,传来强烈的混杂著伏特加醇香和橙香的气味。
在众人新奇的目光中,凌飞把鸡尾酒推到欧阳冉面前,“经理,我特地给你调的,火焰。”
“火焰”,正是这家酒吧的名字。
欧阳冉端过酒杯,仰脖一口喝完。
这正是“火焰”的正宗喝法,这酒绝不适合轻品浅酌,而是一口入肚,才能体会火焰般的激情与烈度。
“我调得怎麽样?”凌飞很期待地看著他。
“不错。你曾是这里的调酒师?”果然是好酒,只是太烈,欧阳冉又喝了几口冰水,才止住腹内的烧灼感。
凌飞内心微微一动,因酒精的关系,一抹绯红涌上欧阳冉的脸颊眼角,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份不设防的脆弱感。
强悍和脆弱,同时出现在这个男人身上,反而混杂出意想不到的魅力。
“是啊,我曾在这里打过半年工。白天上财经补习班,同时兼一份电器销售工作,晚上就来这里打工,後来在考入丰泰的经纪人,就辞了。”凌飞笑了笑,“我的厨艺虽差,但调的酒却不赖哦。”
那张脸庞虽年轻,却也染满了风霜。
欧阳冉静静喝著冰水,淡淡的,没什麽表情。
“经理,有没有向你投诉过,你这张脸缺乏人情味?”凌飞实在忍不住了。
“有。”
“是谁?”
“安儿。”
“除了安儿以外呢?”
“你。”
“就只有安儿和我?”转念一想,这世上大概也只有自己和安儿,是仅存的两个敢触欧阳冉逆鳞的人吧。
凌飞不禁摇头,“经理,像你这样的性格,可是交不到什麽好朋友的哦。”
欧阳冉瞥了他一眼,把冰水放到吧台上,“安儿和你说了什麽?”
肯定是安儿和他说了些什麽,否则,今晚凌飞怎麽可能会拉自己来酒吧,还聒躁到现在?
“没什麽。”
“你是不是想追求安儿?”欧阳冉一语道破主题。
“其实……我……”凌飞期期艾艾地说。
“你再讨好我也没用,安儿自己的事,由她自己决定。如果你想追安儿,就尽管去追,讨好我根本不会改变什麽。”
凌飞承认眼前这个男人的眼光够犀利,犀利得令人恼火。
“我没有在讨好你,我只是想尽可能了解你。”凌飞的声音不知不觉大了起来。
“了解我做什麽?”欧阳冉微微蹙眉。
“和你做朋友啊。”凌飞瞪著他,那模样不像真心要和人做朋友,倒更像是要做仇敌。”
“你不是早就和我撕破脸?桥归桥,路归路。你最讨厌的人是我,我最讨厌的人也是你。”欧阳冉淡淡地说。
这正是当初在顶楼上,凌飞自极怒中,对欧阳冉说的话。
“经理,这只是我年轻不懂事,在气头上说的话,你该不会记恨到现在吧。”凌飞忍不住大叫起来。
“要是真的记恨,我早被你气出脑溢血。”
看欧阳冉的样子,似乎并没有真的怪他,凌飞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就知道,宰相肚里好撑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