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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鸣青谷(55)+番外

这一次,对方也是一个老师,跟苗绿鸣不是一个区的。

苗绿鸣想,这真是天意啊。

苗绿鸣简直地自暴自弃了,答应了见面。

约在周六,在星巴克。

对方来得居然比他早。坐在五号桌上,那位介绍人阿姨也在。

寒暄了两句,阿姨走了,剩下两个人面对面傻坐着。

那女孩子颇有几分玩味地看着苗绿鸣,突然发问:“苗绿鸣老师,你觉得我们俩般配吗?”

苗绿鸣大吃一惊,“什么?”

女孩子把自己的胳膊伸过来,一段雪白圆润的酥臂。苗绿鸣心中出现红楼梦中的句子。可是,这跟般不般配有什么关系?

女孩子把胳膊移近苗绿鸣的胳膊。

“我的胳膊几乎是你的两倍粗。我块儿比你大,我甚至比你还大三个月。”

女孩子笑起来。

苗绿鸣在那笑容里无地自容。

他母亲的,他不仅快被男人丢了,也同样被女人唾弃。

也许他是史上最失败的人,也是最失败的gay。

就在下一秒,苗绿鸣感到了更大的挫败。

有人进了门。

熟得不能再熟的人。

宋青谷与常征。

跟着的好象是采访的对象。苗绿鸣想起来,这家星巴克其实离着宋青谷他们台不远。苗绿鸣也记起宋青谷曾跟他说过,有时,为了采访对象能够放松精神,会把他们带到咖啡店或是小公园里进行采访。

天意,苗绿鸣想,原来生活远比小说要戏剧得多。

宋青谷惊讶,宋青谷发呆,宋青谷生生咽了要冲口而出的询问,宋青谷背对着他们坐下,宋青谷强装看不见他们。常征却掩不住面上的疑惑,不时地望向这边。

苗绿鸣彻底放弃,索性与那女孩子说:“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

女孩子竟然答应了站起来。真的跟苗绿鸣差不多的个头,肩背的轮廊却要大出一轮去。

苗绿鸣他们从宋青谷他们旁边走过去,走出来多远之后苗绿鸣才发现自己满手的冷汗,腿软得快要迈不动步子。

去他母亲的,苗绿鸣想,他宋青谷可以偷情,为什么我苗绿鸣不能爬墙?

真是,真是一团乱。

真是,真是悲哀。

女孩子突然走到苗绿鸣的前头,回过脸来用手在他眼前扇一扇:“喂,我说话你听见了么?”

苗绿鸣问:“什么?”

“我是说,”女孩子说:“我说我们不般配,其实不完全指外表上。你的心里有人吧?”

苗绿鸣一惊,女人真不得了。

“你灰头土脸,心事重重,神思恍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怪可惜的,其实我对你倒挺有兴趣的。我觉得你好象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很有趣。”女孩子退后两步再端详苗绿鸣:“有趣。”

苗绿鸣苦笑。

这么一笑,女孩子便不觉得他象漫画少年了,漫画里的少年,不会有这样沉重无奈的表情。

女孩子说:“我的看法是,宁可跟一个花花公子交往,也千万不能碰一个心里有了人的人。”

苗绿鸣心不在焉:“是吗?”

“是。”女孩子答得很俏皮,“你可以称之为‘马氏爱情定律之一。’”她姓马。

苗绿鸣结束了一败涂地的相亲回到家,宋青谷过了不多久也回来了。

宋青谷意外地沉默了半晌,然后很慢很慢地问:“绿绿,今天,你,去相亲了?”

苗绿鸣也慢慢地答:“是。”

“你妈妈安排的?”

“是。”

“不过有一点你可以安慰,”苗绿鸣补充道,“人家没有看不上我。觉得我配不上她。我也不配不上你。我谁也配不上,我整个人就是落花流水,一无是处。”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宋青谷说。

“可是你心里未必就没有那么想过。”

“我,我这个人,这么让你,不能依靠?你什么也不对我说。”

“是。”

“是什么?是你什么也没说,还是我不能依靠?”

“你不能依靠。”苗绿鸣说,过一会儿补充:“我已经学会谁都不靠。我靠我自己,从今以后,我只能靠我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苗绿鸣心里突地涌上无限悲凉,真是凉。“你问我为什么?”

“是,我就问你,为什么?”

“因为,”苗绿鸣一字一字地说:“因--为--你--不--值--得!”

“那么谁值得,是曾经的谁值得,还是你现在找到了什么值得的人?”

“都不是。”

“我做了什么,会突然让你这样幡然醒悟?”

“你做了什么?你都做过些什么?你跟何滔是怎么回事?他的手套你替他找到了吗?”

宋青谷怔住了,仿佛是细想了一下,他明白了。

“如果,我跟你说我跟何滔真的没什么事,这其中有隐情,你会不会相信?”

“那么国家地理频道是怎么回事呢?”

“你看了我的信?”

“是啊。”苗绿鸣自嘲地笑,“难得做一回小人了。对不住。”

宋青谷久久地盯着他,“如果我跟你说,我不会去,你会不会想信?会不会信?绿绿,你就告诉我,你会不会信?”

苗绿鸣看向窗台,那里的一盆仙客来开得正好。其中一朵,半开的花瓣,呈现出一个拥抱的姿态。象是凡人梦里一个小小的渴求。

“不会。我不再信了。”

“倒底是为什么?”

苗绿鸣只觉得有火苗子腾腾地窜上脑子,烧得他七荤八素,痛不可当,“为什么?因为你是这样一个人!你自私,自恋,自大,小气,狭隘,宽以待已严以律人,处处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有着种种不可理喻的臭毛病!你是不是以为地球都该绕着你转的?是不是以为苗绿鸣天生比你低贱,天生该匍匐在你尊贵的脚下,一次又一次地退让,一次又一次地妥协?”

刹那间,苗绿鸣想,原来,那些事,自己统统记得,原来他在乎,原来他计较,原来他远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大度,原来他的忍让不是一种基于理解的包容,只是无奈地退缩。

原来那些事不是消失了,而只是被他自己刻意地掩盖了。

象是沉在河底的泥沙,总会有一天,借着某一个契机,翻腾上来,混浊了他们的河水,堵塞了他们的河道,让他们不知何去何从。

宋青谷的天灵盖上炸开一个响雷,他象个面对突然而来的指责的孩子,张皇失措,平日的灵牙利齿,张狂不羁全淹没在一片惶惑中。

他一直以为,好脾气的绿绿,温顺的小犹太,他的和缓,他的温柔,他的宽容,都意味着他了解自己,他明白自己。

原来,并不是。

哪里错了?宋青谷感到了肝肠寸断般的疼痛,还有,从未有过的剧烈的不安。

半天半天,宋青谷才挤出一句话:“绿绿,你,原来,原来,在你眼里,我是......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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