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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鸣青谷(57)+番外

以前学校的网站有留言版,家长有意见可以在上面写,当然有表扬,有批评。对批评,老校长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没什么。现在呢?早关掉了留言版,因为现在不要(不敢!)听批评。前段时间网站上有个“XX阅读”,目的是“洗脑”,让老师每周读上面的文章,围绕“情智”写感想;可自从有了不同意见,连文章也不敢让老师写在网上登出来了。是谁心虚呢?

还有那个什么“XX沙龙”,敢真正讲自己的话的老师有几个?以前也许还有,现在呢?全是“好好好”,“对对对”,真是一片祥和吗?其实,人人心里都有一本账。上面要听“歌功颂德”之言,下面老师抑人鼻息,能不低头吗?不低头的人,就请走吧!虚伪的脸对老师,口必称“人性”、“仁爱”,实际呢?老师也只能学着虚伪、努力适应罢了吧。

有老师言:现在的类思像集中营,一言堂,训练大木偶教小木偶。

真是怀念昔日的类思,活动丰富,学生自由,老师虽然累,但能学到新东西,能有真、善、美的向往,心情愉快;真是怀念昔日的老校长,真是所有老师心中尊敬、佩服的人,坦坦荡荡,平实伟大;还有昔日的校园,那曲径通幽、别有洞天,那青青的草地,那如雪的白玉兰;-----原来,真正怀念的还是昔日类思的教育、实践:求真!!!

贴子发出来不过两节课的功夫,跟贴居然有四五百张,有的贴甚至开始揭露一些学校的阴暗内幕,连校长坐骑是家长送的都捅了出来。

校长的电话马上打到了苗绿鸣的办公室,质问他是怎么回事?

苗绿鸣说,我刚上课了,还没打开电脑呢。

校长厉声说:“马上去删掉!到我办公室来!”

苗绿鸣打开电脑,看到贴子,也吓了一跳,电话打到校长办公室颤颤惊惊地对校长说:“跟贴得太多,我怕删了之后情况会更严重。”

校长声音冰冷地说:“删掉,你过来。”

苗绿鸣只好把贴子删掉,硬了头皮到办公室,校长端坐在大班桌后,严厉地看着他,看得苗绿鸣头都不敢抬。

“怎么回事,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苗绿鸣原本低着的头给这句话吓得刷地抬了起来,“校......校长,这个贴子不是我发的,我真的不知道。”

校长的眼睛从镜片后盯了苗绿鸣好一会儿,然后慢条斯理地说:“这个嘛,我信你。你年青人,一贯也老实,胆子还没有这么大,我只问你,你是版主,能不能,查到发贴人的IP地址?”

苗绿鸣大吃一惊。

总算明白了,校长不是来对他兴师问罪的,是要他做叛徒的。

学校里八十来位老师,的确都有IP地址,但是,为什么叫他查?信息中心的人呢?还是说,他们已经拒绝了,校长看他是一个突破口,他苗绿鸣看上去就是那么懦弱那么象叛徒?

电光火石之间,苗绿鸣想起去看苏剑时他说过的一句话:过两天,我要做一件事,为学校的老师们,做一件事。也算是我这辈子没白活。

苏剑。

苗绿鸣也许不是一个坚强的孩子,没有什么信养,也许换了别人他会做一回叛徒。

可是因为是苏剑,所以,不行。

苏剑是朋友。

所以,不行。

苗绿鸣摇摇头,“这个,查不到的。”

“工作面前,不要敷衍啊,还没有试,怎么就说查不到?”

“如果他是在外面网吧里发的贴,我们就不可能查得到。”

“是--吗?”校长拖长了声音说。

“是。”

“那么,你做为BBS的负责人,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是要负很大责任的。”校长似笑非笑地说。

“是,我的错。”苗绿鸣咬着牙。

随后事情的发展不仅大大出乎苗绿鸣的意料,也大大出乎校长的意料。

BBS上的贴子被删掉之后没过两小时,同样的一篇贴子在西祠胡同小学教师联盟上又贴出来了。

不过半天功夫,贴子已被顶到第一位,回贴如潮,许多许多教育界的黑幕开始被揭出来,并且开始了争吵。

接下来,市区教育局被震动了。

校长突然成了西祠上大大的名人。

他的名字被人编成了代号,黑麻麻的三个缩写字母,无数次地出现在回贴里。

从那一天起,苗绿鸣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他每天中午和下了班之后都要到校长室,坐在那昂贵的肯特沙发上,趴在面前的茶几上写检查。

每天写。

写完了,校长会拿过去认认真真,逐字逐句地看,所以他必须写得每天都不重样,每天变化着词句分析自己,批评自己,贬低自己,抵毁自己,打击自己,挖掘自己心底里可能有的阴暗面。

几天写下来,苗绿鸣一阵儿一阵儿地犯迷糊,是不是自己真的如此十恶不赦。

其实,校长与领导们也知道这事儿跟苗绿鸣关系不大,甚至可以说完全不是他的责任,但是,因为找不到那个发贴子的人,网上又闹得实在是沸沸扬扬,据说市里可能会派了工作组下到类思来,他们慌乱,他们也害怕,他们更是有气无处撒,对待苗绿鸣,便成了一种泄愤般地不依不饶。

苗绿鸣从来不知道坚持是这样一件劳力更劳心的事情,每天咬着牙,挣得牙跟都酸软了。

学校老师们的日子也开始不好过起来,大会小会地多起来,还有各类分组会议,目的说穿了只有一个:排查,找出那个人。

西祠的贴子于三天后的一个下午突然被删了,但过了四十分钟,由于老师们与版主交涉,又出现了,跟贴已突破五千。

宋青谷用了两天的时间,拐弯抹角地把苗绿鸣学校发生的事了解了个清清楚楚。

宋青谷只觉得肝都痛起来,坐在那里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伸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大耳括子,还好办公室里没有人。

打你个没用的宋青谷,他想,居然让人这么欺负绿绿!这么些年在南京新闻界算是白混了!

依着宋青谷的性子,弄清了这事是要马上暴跳起来的,这一次,因为事情牵涉到绿绿,他有也一分格外的谨慎沉稳,一个早上没有出去拍片子,把事情反复考虑了几遍,然后才拿起话筒开始打电话。

宋青谷心里,还有另外的一番痛。

原来,在绿绿的心里,他竟然是这样一个不能依靠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居然没有告诉他。

他不知道,其实,苗绿鸣也想说来着。

但是,他也有他的顾虑。

他深知宋青谷是一个火爆的脾气,知道了这种事,难保不发疯,冲动之下,很难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到那时,就不是他苗绿鸣丢了工作那么简单的事了,弄不好,两个人的关系也会暴光,并且被人拿来做文章,那种后果,宋青谷与他苗绿鸣都承担不起的。

两个孩子,怀着维护对方的心,却怎么就弄得远了距离,乱了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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