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绿鸣常想,严兴国是什么?是初恋,师兄是亲人,是兄长,苏剑是朋友,李墨轩是梦中人,那宋青谷是什么?
他发现自己很难果断地下定义。
其实,宋青谷也想过,也自问过,何滔是什么?是家人,咩咩是什么?是一个念想儿,那么该给苗绿鸣下一个怎样的定义呢?是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心酸喜欢到不知该怎么说喜欢。
但是,这不够啊,太不够了。
他们一样的迷惑。
好在,有一点,他们是有着共同的看法的,那就是,他们对于彼此,除了情人,床伴之外,必须还有另外的一个意义,否则,他们这样在一起有什么意义?
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得出彼此的意义。
这一天,什么时候来?迟或是早?他们都没底。
那天晚上,苗绿鸣去了师兄那里。
还象以前一样,他一有了烦难的事儿,就会去找师兄。
开门的,却是一个他想不到的人。
师姐。
苗绿鸣惊喜之下自己的心事都放下了一半,问:“师姐?你回来了么?师兄都没有跟我说哎。你什么时候到的?”
师姐出人意料的冷淡:“前天到的。”
苗绿鸣说,“我师兄呢?他在开会没回来吗?师姐......”
师姐打断他的话:“小苗,正好你来了。我有些话,想了很久了,就想跟你说清楚。”
“什么?”苗绿鸣隐隐地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怎么不对。
“小苗,”师姐的脸色不太好,“小苗,以后,你还是少跟你师兄来往吧。”
苗绿鸣有点儿晕头转向:“什么?”
师姐停一歇说:“你是聪明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你师兄,喜欢你很多年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苗绿鸣听不明白了,那些字都听清了,可是连在一起的意思,他真没明白。他认识师兄没有多久,师兄就和师姐在一起了,所以,他真的从来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从来没有。
师姐说:“小苗,我也看出来了,你这个孩子吧,看上去清淡天真,其实,你心里是很有算计的。这么多年,你都装着不知道,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师兄对你的好,甚至让他为了你,一次又一次地拖延婚期,拖延去美国的时间,小苗,人不能太自私,你不可能跟齐讯(师兄)在一起,何必这个拖着他,也......也带着我一起这么多年不能安心。”
苗绿鸣真的是懵了。过了半天才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师姐,”苗绿鸣说:“你真是抬举我了,也......误会我了。我就是再会算计,也从来没有算计过师兄,我是真的把他当我的亲哥哥。我是......是真的不知道,不是装的。也许我真做得不对,但是是无意的。师姐,你放心,我改。”
师姐看着苗绿鸣,也有些心软,有点愧意,她说:“小苗,你别怪我。你知道,你师兄家有多有钱,可是,我跟他在一起,真的完全不是为了这个。难得他家里有钱人还能这么好,这才是我看重的,太不容易了,这样的男人,我不可能放手的。这次回来,双方家长都叫我们快点儿结婚,也有朋友劝我,要结到国外去结,在这里结了,以后万一要分手还得回来办手续,太麻烦。我不怕,我坚持在这里领证,我,是打定主意要跟他过一辈子的。”
苗绿鸣点头:“我明白。师姐,对不住,我不等师兄了,恭喜你们。以前做错的,请你多原谅,原谅我的不懂事,以后,再也不会了。”
苗绿鸣恍惚地想,怎么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的爱情与友情都要失去了呢?
第二天,师兄打电话找苗绿鸣一起吃饭。
苗绿鸣想了一想,还是去了。
这么许多年,师兄那样地疼他,他不可能连一句再见也不说就从他和生活里退出。
两个人约在常去的那家菜馆,师兄知道他喜欢杭帮菜,总是过段时间便带他出去改善一下伙食的。
齐讯看着苗绿鸣走进包箱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六七年前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新年大会刚刚开过,齐讯在学校食堂吃了饭之后走出来,看见前面一个瘦小的身影,象是同界同班,刚才见过的一个孩子。
那孩子懵头转向的,象是迷了路了。
他穿了件大大的风衣,那衣服,不象是他自己的,因为实在大,衬得他象一个小修士。别是什么人穿剩下来给了他的吧,齐讯想。可是又不象,那衣服,料子挺好,还有浅浅的折痕,明显是一件新的。
齐讯赶上前两步问:“同学,你是不是迷路啦?”
那孩子清水眼,看上去好小,头发略有些长,落在颈间被衣服的领子挡着,发根翘起,好不可爱。他苦了脸说:“是啊。这里的房子看上去都差不多。师兄,你是九八界中文系的吗?”
“是啊。”齐讯说。
那孩子笑起来,一口雪白的牙:“我可找到组织啦。”
齐讯揉揉他的头发:“走,师兄带你回教室。”
路上,齐讯问那小孩儿:“怎么穿这么大的衣服?”
小孩儿笑着拉拉拖下来的衣袖:“真的很大哦?可是我还要长呢。”他颠了脚尖在齐讯身边走着,看着突然高出来一截子的小孩儿,齐讯的心情没来由得好得象要飞起来。
后来,齐讯知道那个小孩叫苗绿鸣,足比自己小了三岁。
后来,齐讯到哪里都带着他,因为他实在是容易迷路。
齐讯叫他苗苗。
齐讯家里条件好,人也热心厚道,长得很端正,很快就有别的系的系花对他示好,师兄于是有了师姐。
苗绿鸣叫一声师兄,落了座,齐讯也不说什么,微笑着伸着摸他藏在头发里的那个伤疤。
那是有一次,齐讯去苗绿鸣的宿舍里找他,当时,苗绿鸣正在擦窗子。学校搞卫生大检查,苗绿鸣是个听话的孩子,叫他负责擦窗子,他便把窗子擦得干净得象没有玻璃似的。E6A8D572A外叶伫:)授权转载 惘然
就是太干净了,所以才出了事。
齐讯在楼下喊他,苗绿鸣忘记了窗子是关着的这回事,砰地一头就撞了上去,玻璃应声而裂,苗绿鸣顿时就头破血流。
齐讯被吓了个半死,冲上楼去抱起他就往校医院跑,他的血弄了他一身。
苗绿鸣的额发被剪掉一缕,医生给他缝针。他抓着齐讯的手,眼睛睁得老大,是因为痛得狠了,却更象是受了大惊吓,不能置信的模样。
齐讯常常想,也许自己爱上苗绿鸣便在他痛得让自己也跟着痛的那一刻。
原来所有的爱护疼惜,不是为友情。
是因为爱。
32
苗绿鸣对师兄说:“恭喜师兄。真是的,要结婚也不告诉我的。”
师兄的脸色突然怪怪的,许多情绪在他脸上变换着。
苗绿鸣拿出一个包装得很精致的盒子,“结婚礼物,给你和师姐,别嫌弃。”
师兄想,那个时候,他成天想着长高长大,现在他真的长高了不少,依然是异常年青的面容,孩子一般,但是,眉宇间,还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那种改变,不明显,但是固执地存在,他真是长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