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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之瞳(10)

他双目炯炯,眼神沉稳。

他开口,“其实,你没有必要忍她。人无论在何种境遇之中,也没有必要过于压抑自己。”

他突然有些戏谑地眨眨眼,“你甚至可以直接了当地表现你对我的不满。因为,我用近乎卑劣的手段,迫你留在我身边。”

墨瞳刷地抽回手,这回做到了。

他转过头,说,“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是女人,用不到怨天由人这招。”

周释怀说,你不想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墨瞳转过头来直视着他,“你希望我问,我姑且一问,为什么?”

周释怀又笑,这笑着染着点点的沧桑。

“也许是因为你象我,象年青时的我。当然我现在依然算是年青,至少,还有大截青春的尾巴。可是,象你那样的青春,你一定没有注意到,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走在阳光里,象是能被阳光穿透,整个人仿佛透明的,这样的青春,总让人忍不住想要抓在手里。”

墨瞳奇怪,怎么自己与这个男人居然能如此心平气和地交谈。

他心里一声冷哼。

却不动声气地说,“饭凉了,我给你热一热。”

14

周释怀很快地吃完了饭。

出乎墨瞳的意料,他居然自己洗了碗筷,一边赞墨瞳的炒饭实在很地道,又说,“记得,你的手,不要浸在水里,明天我带大块儿一点的创可贴来,你自己也可以换药了。”

墨瞳说,“手指没什么,只可惜了那套高陶的茶具。”

周释怀扬了扬眉,似在说咦,你居然知道高陶。

高陶是高淳出产的一种陶器,完全给国外来样加工,国内市场根本见不到,色彩明艳,形状抽象,极具装饰性。这一套茶具,是周释怀向高陶定做的一整套陶器用品中的一件。

墨瞳轻笑,“没有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周释怀另一边的眉毛也挑了起来,脸上是加深了的笑容。

墨瞳不以为然地转头。

周释怀说,不早了,休息吧。

一句话,把墨瞳定在了原地。

有莫名的恐惧蛇似地在心里丝丝地吞吐着信子。

周释怀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很吃惊。

“我睡客房吧,你去睡主卧,主卧比较舒服。”

墨瞳“不”字冲口而出,然后似意识到了什么,”我是说,你的块儿比较大,你去睡主卧的大床吧。”

周释怀又象刚才那样眨眨眼,从裤袋里掏出一枚硬币。

“我们扔硬币决定吧。国徽与字,你要哪面,谁朝上谁睡主卧。”

墨瞳看着他,不答。

“怎么?不敢试试运气?”

墨瞳说,“怎么会不敢?我只是有点奇怪,你实在不象那种裤袋里会装零钱的人。”

周释怀又笑。

其实,他笑得很多,从墨瞳见到他开始。

他的笑,千变万化,仿佛是一种语言,只有他能运用自如的语言。

墨瞳慢慢地说,“我要字。”

周释怀把硬币轻轻往上一弹。

硬币在空中划了一道银线,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移开盖住手背的右手,把硬币托着送到墨瞳眼前。

是字。

墨瞳忽然在心里有些鄙薄自己。

为什么可以如此平静甚至是轻松地与此人对话。

就当是收了人家的钱,尽义务让人家觉得有点娱乐好了。

他干巴巴地说“我去客房拿点儿东西。”

周释怀跟进来。

当墨瞳拿起床头放着的镜框时,他伸手接了过去,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

“你父亲?”

“是。”

“你们,长得很象。”

“是。”

“他现在在哪儿?”

“……”

“嗯?”

“我们……失散了许多年了。”

“是,我记得你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他把手放在墨瞳的肩头,手心火热地隔着衣服熨着墨瞳的皮肤。

“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找到他。”

墨瞳接过镜框,逃也似地出了客厅。

回到主卧,心还砰砰地乱跳。

他居然说,要帮自己找到父亲吗?

15

那以后,周释怀居然在这里住下了。

他每天晚上回来,虽然有时候挺晚。

偶尔回来得早,他会和墨瞳及于阿姨一起吃晚饭。饭桌上三人也有交谈,气氛虽不热烈,倒也融融。

他甚至会在周末的时候把工作带回来做。偶尔,会有下属的高级管理人员来请示工作,他关不避讳,也不刻意解释,那些人也绝不会问什么,都是些极为有涵养,成府极深的人物。

墨瞳有一次甚至看到了周家的二儿子周释明。

他拿着文件来的。

墨瞳给开的门。

他并没有对墨瞳有丁点儿的怒目相向,反倒有些惶恐的样子。

他走进书房不久,就听见周释怀颇为严厉的声音传出来。

“释明,这份计划书我还是很不满意,你看你是怎么做的?你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不要每天神思恍惚好不好?再去重新做过,明天早上交到公司,用心一点!”

周释明慌里慌张地出来,哗的一下,手里的文件散了一地。

墨瞳走进去帮他捡起来,递还给他。

他也是高大的个头,却微胖而且显得有些臃肿,不够利索。与周释怀周释雅不同,他的五官有些模糊,挤在团团的圆脸上,额角有急出来的一层薄汗。

他甚至对墨瞳点点头说谢谢,匆匆地走了。

墨瞳是知道他的,他也不过三十二岁,却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周广福一直想抱孙子,可是周释怀不愿要孩子,周释雅的孩子,按周广福的话说,不过是外姓旁人,所以,他负责生完了又生,还好第三胎得了儿子。

墨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有些发愣。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

有一天,周释怀回来得比较晚,很轻地开门进门,却发现墨瞳并没有睡。

那个男孩儿,站在落地窗前,对着黑沉沉的暗夜,在唱一支歌:

你是我记忆中忘不了的温存

你是我一生都解不开的疑问

你是我怀里永远不懂事的孩子

你是我身边永远不变心的爱人

你是我迷路时远处的那盏灯

你是我孤单时枕边的一个吻

你是我爱你时改变不了的天真

你是我怨你时刻在心头上的皱纹

你是我情愿为你付出的人

你是我不愿让你缠住的根

你是我远离你时

永远的回程票

你是我靠近你时开着的一扇门

你是我情愿为你付出的人

你是我不愿让你缠住的根

你是我远离你时

永远的回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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