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诧异之间,周释怀说,“今天,我们要去参加一个订婚仪式。”
下午,两人来到一处庄园。
大片绿色的人工草坪,灰墙青瓦,绿萝缠绕的古堡,衣香鬓影,如同一个童话世界。
一对新人站在人群中,一个女孩,一袭纯白复古式礼物,身材窈窕,忽地转过脸来。墨瞳发现,那是一张亚裔女子的脸,有着广东人深色的皮肤,深而细致的五官,并不十分美艳,却因眉宇间极难得的一份幽静沉稳之气而显得非常动人。
伴在她身边的,显然是准新郎了,一身雪白的燕尾服,衬得高大秀挺的身姿漂亮得炫目。
待他转过头来,墨瞳看清了那张俊眉朗目的脸。
是周旭东。
周旭东此时也看见了墨瞳,墨瞳对他微微地笑,心里却如同擂鼓。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周释怀带他来加拿大这一趟。
周旭东缓缓上前,“瞳瞳,是你!真的是你!”
年青的面上居然浮上一丝羞惭。
倒是墨瞳,依旧是清风般的笑容,“恭喜你,Keegen!”
周旭东也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瞳瞳!你好吗?”
“我很好。很高兴再见到你。”
周旭东走上前轻轻抱住墨瞳的肩,“真的谢谢你,瞳瞳。也祝你和我一样得到幸福,彼得潘!”
墨瞳绕到角落里,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依然有两分凉意。
突然身边有人对他说话,“新娘的父亲是加拿大最大的华人超市TNT的总裁。他们不过认识两个多月,是一见钟情。”
墨瞳回过头,面前站着一个女子。
34
那女子一身暗紫的礼物,云鬓高耸,鬓间一支钻石发钗。肌肤胜雪,眉目如画,虽已不是豆蔻年纪,却依然美得让人瞬间失神。
女子轻轻叹息,“真的是一见钟情啊,Keegen是个傻孩子,与我当年一样。只是不知他的造化如何,是不是比我幸运?”
女子转向墨瞳,清朗朗的目光在墨瞳身上寸寸辗转,缓缓地点头。给墨瞳的是无限迷惑的感觉。
“你是周释怀的新近情人?”
墨瞳的脸刷地红了,仿佛世上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事实。
女子体贴地伸出染了丹蔻的手拍拍墨瞳的肩,“不用介怀,这种事也算是平常。”她转开头去,目光迷茫,“我认识周释怀时刚刚大学毕业,我对他,亦是一见钟情。那时候周释怀不过二十六七,真的如玉树临风,春风般温柔,我几乎是怀着感激的心情与他结婚的。可是不久,便发现他并不爱我。我以为是我不够好,不符合他对爱人的想象,我努力地去改变自己,可是有一天,他对我说,他根本不爱女人。他的声音温和依旧,对我而言,却如同寒冰般的冷。”她又看向墨瞳,微笑着说,“这些年,我看见他身边来来去去的许多人,他对你,似乎有些不一样呢。”
墨瞳半是无措半是尴尬,“不,周夫人,你误会了。”
宋楚桥又笑,声音低落而柔和,“虽是初次见面,我看的倒是挺清楚,他看你时用的,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眼神呢。你,多大了?”
墨瞳说,“十九,快二十了。”
宋楚桥又是一声轻叹,“多年青啊。你……也爱他吗?但愿有人让他懂得爱。”
墨瞳的声音里满是苍凉,“不,周夫人。我无意上演现代男版的怒沉百宝箱。那种事,在女子身上近乎英勇,放到男子身上,就是可笑可鄙可悲了。”
宋楚桥仔细地看着墨瞳,“你这个孩子,倒真是有趣。难怪周释怀待你不同。”她慢慢地说着,声音里有无限的沧桑,“其实,有时候,人最弄不懂的是自己的心。就象我自己,这几年,爱是早已磨灭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不甘心放手呢?”
转过头来,她又笑了,“跟你说这些,你很奇怪吧?我只是有一种直觉,你,我,周释怀,我们,都陷入矛盾的怪圈无力自拔。”
第二天一早,墨瞳与周释怀在旅馆相对无言地吃完早饭,周释怀轻笑着说,“昨天,与我太太好象谈挺融洽?”
墨瞳也笑,“周太太人很好。就象Keegen.他人也很好,但是,”他抬眼看向周释怀,目光清澈而悲伤,“周先生,你真的不必带我来这一趟的。其实,我根本没有爱上他。”
周释怀说,“我知道。”
墨瞳惊诧,“你知道?
周释怀说,“我从来都知道,要不,又岂会让你与他朝夕相处,又岂会让你与他大街小巷地去?”
墨瞳只觉得背上一阵阵地寒凉,“那为什么要带我来看这一场?”
周释怀站起来,慢慢绕到墨瞳的身后,手抚上墨瞳的耳背,在那处轻轻的划过来划过去。
他凑在墨瞳的耳边轻笑,“我这样做,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墨瞳冷笑,“是什么事呢?你总是忍不住教导我许多事。”
周释怀的手指依然停在墨瞳的耳后,缠绵时他最喜欢抚摸的地方。他的气息绵长火烧热地扑在墨瞳脸上。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看,爱,就是这样一件宛若泡沫一般的东西。”
墨瞳微微转过头去,对上他的眼。声音轻若游丝。
“我知道,可我还是相信爱情。即便我这一辈子都得不到,我也不会否认它的存在。”
“你这个……傻孩子啊。”
墨瞳的眼中一片凛冽,几许晶莹。两人的距离不过寸许,却如隔山隔水。
“周先生,如果我不相信爱,我活不到今天。”
墨瞳转过身去,额头贴在窗上。
窗外,是沐浴在暮春细雨中的维多利亚街道,繁花似锦。隔着冰凉的玻璃,却只是别人明媚的风景。
墨瞳无力地低声说,“周先生,我们回去吧。”
周释怀看着他的背影,这个淡若清风的男孩,却给他带来深重的矛盾感。
他曾一手将他引他的心沦落,可他的挣扎与悲凉并未带给他预期中的快意。并且,如今的局面,这样的胶着着,他想他需要时间来调整,让自己能够有足够的执念把一切进行下去。
在那个男孩看不见他的此时,他的面上是一片蕴藏着复杂的平静,他低声地答,“好。我们回去。”
35
这一个长假,让墨瞳身心惧疲。
第一天去上课,还有些神思恍惚。
大教室里已坐了不少的人,大家也都还没把心思转到学习上来,聚拢了谈着各自的假期。
人群里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谈力。听他的话,似乎这一趟去了欧洲十国,拿了些巧克力分给几个女孩子。一眼看见墨瞳,居然迎了上来,也塞一块在他手上,颇有些亲热地说,“墨瞳,长假去哪儿的?”
未及墨瞳答话,那边有一个女孩子叫起来,“谈力你好过分,都没我的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