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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起解(12)

孩子的母亲过来说,“小沈,这么关琴盖很危险,压到孩子的手就不得了。”

千越想要辩解一下,张张口又什么也没说。

千越对小姑娘说,“计伊,不如,我们再来练一下英语怎么样?”

计伊说,“我不要读,你只要教我用英语说我爱你。”

千越愣住了,“计伊,我如果教你这些,你妈妈知道了,会怪我的。”

计伊扭着头道:“我不管,你一定要教我。不然,我告诉妈妈你不认真教我,我要妈妈开掉你!”

千越问,“你要学这些干什么?”

计伊说:“我们班白俊飞是小帅哥,我要对他说我爱你。快,快教我!”

千越犹豫着,小姑娘一下子揪住他一缕头发,短短的胖胖的小手指头用力地往下扯着千越的头发。

突然,头发上的那股子劲儿松了,小姑娘尖叫着,“爸爸,小叔!”向门口扑过去。

女孩子父亲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修长的身材,略微有些瘦削,很规正的西装,雕刻一般的轮廊,非常非常英俊的面容。

计晓第一眼便注意到了那个男孩子,他穿着简单的棉布的衬衣,淡蓝色的,里面是一件普通的白色圆领的T恤。与许许多多普通的大学男生一样。但是,这个孩子身上却有一份特别的雅致,在他白山黑水一般简单明净的气质里不动声色地显现出来。

计晓注意到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纤长,骨节细致,指甲修剪得齐整干净。

那是计晓与沈千越的第一次见面。

那一天,计晓与千越是一同离开计晓哥哥的家的。

路上,计晓微笑着说:“你叫沈千越吧。我叫你千越好不好?”他轻轻地笑起来,“你在我哥嫂家,受委屈了吧。计伊那孩子,不是个省油灯哦。”

千越侧过脸去,看了他一眼。计晓的脸,比月华更滋润。离得近,他的桃花眼微眯着,象是无意又象是刻意地,从密匝匝的眼睫下把眼波送过来。

千越突然没来由地脸红了,小小声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小孩子…”

计晓说,“我嫂子那个人,我也不太喜欢。她的出身,不太好。小城市来的女子,一心想摆脱那种寒涩的痕迹,却免不了时时露出马脚来。我一直都认为,我哥的这份婚姻,太草率。”

千越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计晓想,果然是好人家的孩子呢,懂得不背后议人长短,心里却是有数得很。

计晓的嘴角慢慢地翘了起来。

那以后,千越常常能碰到计晓,有两次他发现计晓居然是特意地站在楼下等他下课出来。一路送他回家。

千越也经常能从计晓兄嫂的口中听闻计晓的一些事情。他了解到,计晓身边,有无数的女性爱慕者,但他好象都没有看上,其中有一个女孩子,甚至为他的拒绝自杀过一次。这事刚刚发生不几天。

那一天晚上,计晓又在楼下等着千越。

路上,计晓突然说,“在我嫂子嘴里听说了吧?”

千越只得含糊地应道,“啊?!”

计晓的脸慢慢地靠近来,凑近千越的耳边,“千越,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只是,她的情,我无法接受。你明白吗,千越,我无法,喜欢女孩子。”

千越突然感到惊慌失措,有什么,在咫尺之间,蠢蠢欲动,呼之欲出,隔着薄的纸,透亮地就在眼前。

千越低了头,张惶地说,“我就到了。走了。”

胳膊被拽住了,身子被扯得转了半个圈,手被别到身后,千越只来得及想,没想到他的劲儿这么大。

计晓湿热的吻便落下来。

在以后的日子里,痛的时候,苦的时候,悔的时候,怕的时候,千越一遍一遍地想,如果,那一天,不和他一路回家就好了,如果那以后,不与他走得那么近就好了,如果那一天,坚决地推开他就好了,如果在那许多日子以后,不再回头就好了。

但是,许多事,不容他推拒,不容他后悔,不容他重新来过。

就那么一直地走了下去,走到不能回头的那一天。

千越在睡意与隐痛的夹层里翻转,他唯有抓紧紧是以诚的手,仿佛那是他最后的,一线生机。

第14章 旧日时光,款款而来

千越醒过来的时候,疼痛已过去了。身子却是软的,喉咙里更是干得象是要冒出烟火气来。稍稍挣动了想要下床去找点儿水喝,以诚已推门进来了,手上端着一杯水。

以诚说,“醒了?渴了吧?来喝点儿水,不过不能多喝。”

果然,那杯里只有小半杯温水。

千越一气喝个干净,张张嘴,想说再要一点儿,突然地害起羞来,只垂了眼,握着那杯子只是不放手。以诚拿了两下没拿回杯子,也明白了,笑着拍拍他的头说,“不行哦,我在网上看了,说是胆囊炎这毛病,发作的时候,连水都不可以多喝的。”

千越说,“你一夜之间居然就成了专家了。”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点儿委屈与任性。

以诚忍不住地心软了,说,“那,就再来一点,一点点。”说着走出去,不一会儿真的只倒了杯底浅浅一层水拿进来,千越又一气喝完了,这次立刻放在杯子,缩回被子中去。

以诚把他蒙在头上的被子向下拉一拉,“越越,这么蒙着头,空气差哦。”

千越又把被子向上扯一扯,遮住口鼻,只留一双乌溜溜,山清水明的眼睛望着以诚。

在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有些恍惑,仿佛旧日的好时光,款款而来。

千越想,我怕是回不去了吧。一定是回不去了。

以诚看千越转过脸去,也抬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紧紧地攥着拳,骨节都是酸痛的。

那一刻,他明白自己对这个昔日的邻家小弟的感情真的已是有了质的变化。

他想,啊,我居然对越越有欲望!

可是,他又太怕自己冲动之下会引发越越不好的记忆。

以诚转身刚要离开,听见千越问,“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以诚憨憨一笑,道:“不去了。在家陪着你。”

千越说,“那不好,耽误你正事儿。”

只句片言之间,千越如同一只惊弓之鸟,拉远了自己与以诚的距离。

以诚温和道:“那里会。昨天公司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这次的货,已经运到了余姚,今天早上放了空车回程了。李师傅是老人了,不会出差错的。有宁可盯着呢。再说…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病着在家。”

千越小声地叫,“以诚哥。”

以诚说,“什么?”

千越的心头千头万绪,乱如丝麻,不知从何说起。只得说,“不,就叫你一声。没什么。”

千越病了两天,以诚就陪了他两天。

第三天,千越算是好利落了,以诚说,“这两天天天喝粥,今天买了条鱼,清蒸了给你吃好不好?”

千越躺在客厅的沙发里,两只胳膊从扶手上直垂到地板上,晃来晃去说,“我说了你会把我的胃口养刁的。要不你以后再开个饭馆儿,我来光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