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办公室,寂静无声。
阳光打在欧阳冉的脸上,深不可测的凝肃。
凌飞低头站在欧阳冉面前,身边是赵家仁。
刚才的混战中,可怜的赵家仁被凌飞不慎撞中鼻子,血流不止,现在两个鼻孔都塞着止血棉,被撑得大大的,看上去说不出的可笑。
而凌飞的廉价西装早在撕打中破扯破,左肩以下一大块破布耷拉着,领带不翼而飞,头发可媲美鸡窝,颧骨处擦破了点皮,渗出一丝血痕。
欧阳冉从鼻间重重哼了一声,赵家仁吓得浑身一抖,胆颤心惊地看着自己威严的顶头上司。
「你先出去吧。」
「是。」赵家仁如蒙大赦,逃也似地飞步走出办公室。
欧阳冉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凌飞,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丰泰变成了打架斗狠的拳击场?」
凌飞低着头,一动不动。
「方建国下颚骨碎裂,肋骨断了两根,住院费全部从你的工资里扣。」
凌飞仍是一动不动。
欧阳冉叹气,「换套衣服,然后,跟我去向方建国赔罪道歉。」
「我不去!」凌飞猛地抬起头。
「不由得你不去!」欧阳冉忍不住站起来,「你知道你刚才的所作所为,给丰泰带来多坏的影响?不管起因是什么,究竟谁对谁错,是你先动的手,就给我去道歉。」
凌飞深深吸气,仰起头,「是不是只要我是丰泰的一员,就非要道歉不可?」
「如果你还没忘记自己是丰泰人的话。」
「那我辞职。我不干了!这总可以了吧。」
一股热血上涌,凌飞猛地扯过办公室的钥匙串,扔到欧阳冉桌上,「铛」地一声,发出清脆震响。
拍了拍手,凌飞掉头走向门口,打算就此告别……
「你他妈给我站住!」
欧阳冉气坏了,一句粗话脱口而出,长这么大,他骂粗口还是屈指可数,这一次,被凌飞轻易破了功。
「你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疾走几步,到凌飞面前,欧阳冉冷厉地看着他,「有事情发生,不想办法解决,反而想辞职一走了之,凌飞,我不知道你是这么只会逃避的人。」
「我不是在逃避。」凌飞忍不住辩驳。
「辞职还不是逃避?辞职就可以解决问题吗?你还年轻,赌气的话,说出口是很痛快,
但这后果是什么,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凌飞,别一味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
虽然在气头上,但凌飞的理智仍告诉他,欧阳冉说得有道理,他只是拉不下这个脸,逞一时之气罢了。
其实,在冲动说出「辞职」的同时,凌飞就已经后悔了。他热爱这份工作,不想自己的未来就这样毁在方建国这个人渣身上。
见他一动不动,知其略有悔意,欧阳冉放缓了语气,给他一个台阶下。
「刚才的经过,已经有人报告给我听了。我知道错并不全在你,方建国自己也要担很大责任,我只是希望下一次,你不要这么鲁莽,至少不要在办公场所和人动手。」
「对不起,经理。」凌飞吃软不吃硬,也放软了态度。
正当欧阳冉想让这个屡屡犯事的「问题儿童」回去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进来。」欧阳冉朗声道。
来人急急推门进来,是欧阳安儿。
「凌飞,听说你出事了,我特地过来看看。」欧阳安儿急匆匆地说,一眼看到他脸上的血痕,掩唇轻叫了一声,「你流血了。」
「还好。」凌飞想拿衣袖去擦,却披欧阳安儿拉住。
「不要动,这样擦很脏的,小心伤口感染,跟我去医务室吧。」安儿说着,转头看欧阳冉,「哥,我可以带他去吗?」
「你们去吧。」欧阳冉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对欧阳冉而言,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最宝贝的妹妹如此关心一位男性,难道她真的喜
欢上了凌飞?
欧阳冉沉吟着,深邃的眼眸中,多了一丝隐忧。
随欧阳安儿去简单包扎了一下,在脸上贴了块OK绷,回到只公大厅,凌飞顿时觉得气氛大异平常。
没有平时的窃窃私语,同事们个个安静得可怕,无人与他目光交会,即使偶尔对上,也马上掉头转开,仿佛当他是团不存在的空气。
凌飞知道,当时方建国大声说的话,想必已经传遍了丰泰的每个角落。
「杀人犯和妓女的儿子」,光凭这句话,只怕就已让人吓破了胆,难怪现在没有一个人敢来惹他。
除了安儿。
一想到她,凌飞就觉得温暖起来。
安儿不可能没有听到传言,可是她不但没有嫌弃他,反而关心地跑来,特地带他去包扎伤口。
她也应该对他有好感吧,如果主动发起攻势,说不定能成功。只是,安儿说过,所有的感情,都必须得到欧阳冉的支持。这就意味着,在正式追求她之前,他必须过了欧阳冉这一关。
可地球人都知道,他和欧阳冉是火星撞地球,怎么可能过得了这一关?
可恶……凌飞烦躁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不一会儿,就过了下班时分。
与其回家继续烦恼,倒不如在公司打发时间,凌飞有点心不在焉地随意浏览着公司内部网页……
忽然,一道阴影,投射在他的荧幕上。
凌飞转过头,吓了一跳,「经理?」
欧阳冉神色平静,淡淡说:「我想跟你谈谈,跟我来。」抛下一句话,他便往外走。
凌飞连忙跟了上去
第八章 男人的眼泪
0FF,你愿意听听我的梦境吗?
那迄今为止,折磨我千百次的眠和罪。
有时候,我们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泄密,泄露出所有记忆、对话、片段、景色所交织的无声画面……尤其在深夜的眠梦中。
我经常梦到自己有多重身分,不是卧底黑帮的警员,就是被全球通缉的大盗,要么就是不孝的子女,无情的情人世界纠缠在我驰骋不羁的狂想中,所有情感线索变成一种暧昧的罪。
而更多的时候,我会梦到我在一个小房间,被铁栅栏密密封住,四周密不透风,然后我会看到一张苍白垂老的脸庞,嵌着一双绝望木然的眼眸。
因为某种罪,那个人被终生囚禁在那里,赎他所犯的过错。
我痛恨着这个人,痛恨他带给我和母亲的罪,让我自小就诞生在十字架的重压下,过着屈辱而贫穷的生活。
而我却又不得不意识到,我身上流着这个男人的血,我是他的一部分,而我不想连自己也痛恨,所以,我选择了原谅。
于是那眠梦,也就一天天淡化了。
然而令天,所有想隐藏的罪,在刹那被人连根拔起。
OFF,那个人,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匡」地一声,铁门被推开,四周涌入的风,呼呼刮过,带来丝丝寒意。
凌飞诧异欧阳冉竟会带他来顶楼,这是全丰泰他最喜欢的地方,心情一有起伏,他就会不由自主地跑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