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之下,另一位男子就实在太过沉寂。除了第一次他掏出金叶子,叫他开船出海外,整整三天下来,沈默是金。
「无情兄,我们这么找也不是个办法。」
易辰顺着船般坐在一直闭目打坐的莫无情身旁。「这三天下来.大大小小的岛屿也过了不少,但大部分都是荒山枯岛,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们还是趁早打道回江南吧!」
「你可以自己游回去!」
哇!还是跟以前一样毒!
再说下去恐怕会被这个没人性的家伙扔下海吧!易辰识趣地再也不提。
远眺海面,波光粼粼,宛若丝绒,好美的大海!
易辰偷眼瞥着身旁的莫无情。
他的侧面似一座完美的冰雕,毫无表情,每根线条都浸透着一股冷硬的魅力。
任是无情也动人。
易辰想到这句话,不由得微微笑了。
虽然这三年以来,这家伙都是一副臭得要死的脾气,又不爱理人,但能就这样静静坐在他身边,他已经觉得很满足。
突然觉得,如果能这样一辈子下去,倒也不错!
「干嘛这样看着我?」
业已睁开眼的莫无情,斜眼冷睨着一脸白痴笑容的男子。
「因为你长得很好看呀。」
易辰笑咪味道。
「我可不是女人。」莫无情的唇色又抽搐了一下。
「我当然知道……那么说你长得英俊总可以了吧!」
「哼!」
白痴就是白痴,莫无情冷哼一声。
「月海双侠……」易辰不禁念着这个名字,奇道:「据闻二十年前,武林中公认的第一美人冷月仙子与有啸海刀之稿的慕容海是一对伉俪侠侣,并称月海双侠,在江湖中纵横一时,两人刀剑合壁,无人能挡。但是他们夫妻早就归隐江湖。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找他们,到底有什么事?」
见莫无情不理他,他又自顾自说下去。「难道是情仇?不太像,冷月仙子美则美矣,但现在已是徐娘半老了,你还只是个年轻人。亲仇?他们杀了你双亲?这倒有点可能……要么就是……」
「多嘴的人,往往死得快。」
莫无情忍无可忍,打断了他的妄自猜测。
「好好……这个算我没问。」易辰乖乖地转换话题。
「无情兄,当年你一剑单挑九大剑派,大胜而归,从而登上剑客榜的第一名,算是武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第一剑客。有没有什么秘诀可传授一下?」
莫无情冷冷看他一眼,沉默半晌,突然道:「真正高强的剑法只有一种,那就是——绝情绝爱、无欲无求。」
「绝情绝爱,无欲无求?」
「只有心无旁骛,才能练成天下第一高手。」
难怪这家伙明明有钱,却不愿意花,到处节俭克己,易辰一下子明白过来。
「但是这样做人还有何乐趣?」他不禁反驳道。
「这就是我的乐趣。」
这下轮到易辰突然闭口不说话了。他只是静静看着闭目打坐的莫无情,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冰山般的男人,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绝寂寞。
天下第一,武林称雄。一个多么光辉的称号,又是一个多么寂寞的称号!
「两位公子,这是青儿刚熬好的鱼汤,您将就着用一些吧。」
从船尾走来一位年仅十五、六岁的渔家女子,一身粗布衣衫,眉宇间却十分清秀可人。正是李大爷的相依为命的女儿。
「谢谢青儿。」易辰微笑着接过鱼汤,喝一口,大赞道:「好喝,好喝!比状元楼上的银丝鲜鲤汤还更胜上十倍,青儿姑娘不仅秀外慧中,没想到厨艺也是冠绝天下,谁能娶到像青儿这样贤慧的妻子,实是此生之幸,呵呵……」
易辰在市井混得久了,又拜百行门门主为干爹,溜顺拍马屁的功夫,学了个十成十。尤其他生性风流,在美貌女子面前,自然又要不正经起来。
「公子实在太过奖了。」
果然青儿的粉颊羞得通红,煞是动人。
「这位公子……」
见莫无情仍是闭目静坐,理也不理她,青儿手端鱼汤,无奈地以求助的眼神看着易辰。
「不用怕,我来端给他。」
唉,怎么能对美丽的小姑娘这么冷淡呢?女人就像花儿,是要用来好好疼的!
易辰伸出手去,一时不慎,碰到了她的纤指。
「哎哟……」
青儿失声惊呼,手一颤,鱼汤险些洒落,易辰眼快手疾地拿住了碗。
「烫伤了吗?让我看看。」
他一把握住青儿的手,察看伤势。还好,玉掌光洁无瑕,柔若无骨,少女幽香阵阵传来,撩人心弦。
「公子……」
青儿细若蚊蝇地叫了一声,娇羞地低下头去。
有什么不对!
心里忽然掠过强烈的预感,易辰却不知这预感到底昭示着什么!
「哼!」
一声冷哼打断两人间流窜的无比暖昧气息,莫无情睁开双眼。
察觉自己竟然还是握住青儿的手不放,易辰一下子松开。
「对不起。」他道。
青儿红着脸,逃也似地依偎到李大爷身边。
天蓝、海美、风淡、云轻……一切看来都很好。
到底有什么不对!?易辰微微蹙眉。
「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莫无情冷冷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易辰回过神来,不以为意地笑道,端起了鱼汤,「来,喝一口吧,自从出海以来,你好象都没吃什么东西。」
飘着淡淡腥臭的鱼汤朝自己越靠越近,莫无情不禁将身子往后仰。
「怎么了?又不是毒药。」
易辰再凑近他。
「离我远点,我不饿。」
莫无情只觉胃部一阵翻腾。
「乖,不要这个样子。」易辰将鱼汤端至莫无情唇边。「虽然你要无欲无求,但总不能无欲到什么东西都不吃吧!鱼汤可是很有营养的唤,又新鲜又美味……」
一脸纯真知孩童的笑容,但在莫无情眼中,与恶魔相差无二。
「滚开!」
奋力挤出这两个字,忍耐已到极点,莫无情一把推开易辰,猛地扑到船舷外,大吐特吐起来。
五脏六肺都似乎整个翻转过来,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的胃,吐到后来,竟是淡绿的胆汁。
「怎么你晕船晕得这么厉害!」
易辰大吃一惊,上前帮他顺背。
「不用你管。」
虽然他的大掌十分舒服,但莫无情仍是挣扎想摆脱开。
「你晕船怎么不早说,硬是要自己撑着!」
难怪他一天到晚闭目打坐,易辰发觉到这个男人既爱逞强,又死要面子。脾气坏,说话又毒,真像一颗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
但是看着他惨白的脸色,从末流露的虚弱神情,再多的抱怨,也被溢满胸腔的怜惜感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