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鹤记(出书版)(26)+番外
身后的密所还是阵阵抽痛。
换了以往,定是给他塞到温泉里休养,那时……
想过去做什么?昨日无情疯狂的冲插刻在脑海里,怎么都抹不掉,如今的自己和过往的贱奴又有分别么?不过压在身上的是自己喜欢的罢了。
不知道自己还在等什么。
等他回心转意?便是下辈子也不可能。那就是等着死的那一日。
趁现时能看他便多看几眼,至少一生人最幸福的时光是他赐予。
千吉有点想念一庭,像哥哥一样的一庭。
不知道一庭会怎么对他?
可是不能让一庭哥再为难了。
默默地发着呆,等千吉发现周围气氛有变为时已晚。
路对面草丛里突然纵出多名灰衣面具人,领先的几个直扑他而来,一看身法就知道是一等一的高手!
他们是谁?想干吗?杀他?
一连串的疑问电闪般在千吉脑海里转过,手上却没耽搁,拔出佩剑向身外一圈挡下其中五名。
千吉的打法纯粹是以命相搏。
反正也不想活了,这么死至少还是战死沙场。
对方显然没料到年纪轻轻看似文弱的千吉反应如此迅速,上来又这般凶悍。剑法快捷不算,招招都不给自己留后路,只管往对方身上招呼,顷刻间,千吉左臂、右腿分别中了两剑,可同时却刺死对方四人,杀得其他灰衣人都禁不住有些胆寒。本想速战速决,刺死贺千吉迅速撤离,却不料非但刺杀不成功,还给二十多个红鹰兵包围起来。
不过毕竟是久经沙场的高手,略一定神,立即有序地开始分工突围,五名对付红鹰兵,剩下六个对付负伤的千吉。
千吉在又干掉三名灰衣人后,感到后继无力,原本昨夜他就消耗巨大,这时全力厮杀下身形渐迟滞下来,另外三个对付他的灰衣人见状暗喜,略一对望,三剑直向千吉招呼过去。
那一瞬,千吉脑里竟是响起英亢冷漠的声音。
“不准使用英族不传武功,若有犯必重罚!”
冷冷的眼神。刺得浑身发寒的眼神。
那不是他能使的功夫。
不是……
想发出“偷天”神功的右手停在半空,只本能地避开要害,三剑中两剑刺中肩膀、左肋,吃痛下,眼前一阵发黑,千吉却觉得解脱,死了也好,这世界他活够了,只不知他死了英亢会不会有一点点伤心呢?
呵呵,呵呵,他也会觉得解脱吧?
闭目待死那一刻,耳畔却传来桓福的惨叫,桓福……那个一向照顾自己的老大哥,蓦地他精神一振,自己死了便死了,却不能连累手下的弟兄!
手上的剑立时挡住三人攻势,定睛看向旁边,五个灰衣人攻势仍强,红鹰兵却已倒下七八个,桓福右肩上插了一把长剑仍在死拼,形势很不妙。
他拼着身上又中了一剑,硬是挤到红鹰兵那块,替他们挡下两个,嘴里喝道:“我挡着,你们先走!”
这意思显是要牺牲自己保全他们了,红鹰兵都是感激异常,身上热血上涌,平西冠大喊:“贺将你贵重先走,只日后莫忘了给兄弟们报仇!”
千吉眼眶一热。
他一生孤苦,受尽虐待,待他稍好的人他都看得格外重、记得格外清楚。
他心中暗喊:“我便是将死的人,拼了自己也得保全他们。”
猛一咬牙,剑交左手,右臂一伸直抓向其中一个灰衣人的剑身,右手顿时血如柱流,红鹰兵们大急下正要救他,奇变已生,被抓住剑身的灰衣人脸色灰白,浑身发颤,眨眼间便倒在地上。
其他灰衣人睹状大惊,有一个惊喊出声:“偷天!英族的偷天神功!”
一时间竟没人敢往前。
其实千吉已是弹尽粮绝,强弩之末,只能赤手发功,不能借物传力,更无把握再使出第二次,于是索性又伸出满是鲜血的右手……
剩下的灰衣人都忌惮地退后,只一个胆大提剑向前一步,千吉的右掌直向剑尖迎去,剑尖透掌而入,可一经刺入想收回却再也不行,便欲撒手弃剑,那剑也好像长在手上似的,怎也甩不掉。那人吓得胆战,全身也似适才倒地的那个发起抖来,只觉得身上真气经由剑身源源不断往外流失……这时千吉的左手已同时出剑刺向他的胸部,再出步向前把他顶向其他几个灰衣人,有个不及躲避,身体和这个灰衣人相撞,一撞之下,也是再不能挣脱,两人紧紧黏在一块儿,簌簌发抖,惊恐下凄厉高喊,直至一起力尽而亡。
见这恐怖情形,莫说是灰衣人,便是红鹰兵也都惊惧万分,原来传说中的“偷天”神功真的存在!瞬间将人的功力吸光,还能借物相吸,接触到一点的人也会黏在一起通通被吸光!
剩下的灰衣人无声无息逃走,千吉也力尽倒地。
说来凶险,其实只是一刻间的事情,旁边茶铺里的客人早逃得远远,剩了几个胆大这时才敢走过来,替兵士们包扎并赶去西梁报告。
等千吉再醒来,已到了西梁。
竟是没死么?
还是使了不属于他的武功。
红鹰兵对他都是毕恭毕敬,可他心里却惴惴,英亢必会知道自己使了“偷天”,会不会怪他?会怎么重罚他?
直到这刻,他总是抱着英亢不会舍得自己死的想法,再说自己是为了保住手下那么多兄弟啊!
不过,即使重罚总也好过不理不睬。
心绪复杂,也不顾众红鹰劝他在西梁多歇几天,一定要连夜赶回大都。
拿他没法,从西梁又调了几十贺家家将随行,一行人返回大都。
还好他练了“偷天”,吸了不少功力,虽然外伤颇重,其实并无大碍。
天刚刚发亮,快进大都城门时,千吉才在马车上睡着,却被一声叱喝叫醒。
刚坐起身,车门就被拉开。
竟是久不见的雅枫。
“拜见圣公主!”千吉略略欠身。
雅枫皱皱眉:“怎么伤成这样,你相好怎么照顾你的?”
千吉尴尬笑笑,不知怎么接话:“不知圣公主有何事……”
“切,别圣公主圣公主的,如今我还圣个屁啊!”雅枫更不耐烦,“你跟我去见个人罢,再不去就见不着了。”
千吉一愣,见人,谁?有谁会要见他。
雅枫却不容他回答细想,着几个侍卫一把将他拖出塞到一边停着的她的车里。
红鹰兵正着急,雅枫喊着:“回去告诉英亢,雅枫把他弄走疗伤去了。”载着千吉的马车已经远去。
雅枫将千吉载到城中一处幽静的居处,告诉他这是她和希纤的相爱小窝,言辞中颇是得意。
进到居处的东厢房,里面一股药味,千吉本就受伤体弱,闻着那股难闻的味道身体一阵摇晃。
“不过破了几个小口,就这般没用!”雅枫骂着,一手扶住千吉将他架进东厢房的内间。
侍女掀开层层幔帘,露出的榻上,躺着个病到只剩皮包骨头的老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