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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情缘(出书版)(13)+番外

两年前,老板收下那颗珠子之后不久,便想要把店关了,阿成的师傅和他商量,由师傅出大头,阿成用兄嫂给的钱与师傅合伙把店盘了下来。听说老板现在在做古董生意。

当年,这个小孩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他那少见的美丽,还有一点点的怪异。

阿成用手掌在小孩眼前挥一挥,“喂,你怎么坐在这儿?”

男孩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不作声。

阿成恍然,“哦,你是离家出走了吧?”

男孩眼中的水气愈发地浓重起来。

阿成轻轻地拉他,不要坐在这儿,进来,里面儿暖和。

男孩有点木然地跟他进了店。

被店堂里的暖气一扑,男孩子的脸色一点点红润起来,更显得那双大眼睛晶莹剔透。细长的身条,居然还和两年前一样,岁月居然在他的身上不留半点痕迹。

阿成给他端来一杯奶,男孩子取暖似地捧在手上,小口地喝了一口就放在了一边。

阿成问:

“你叫什么?”

男孩小声地答道:

“练离。”

阿成挠了挠头,“有姓练的吗?”

又一想,“哦,好象那个白发魔女传中的女主角就姓练。我叫你小离好不好?我呢,叫做陈成。你叫我阿成就行了。”

阿成,练离想,居然跟他一样都叫做诚。

这个名字温温地从练离的心上熨过,但是,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练离的眼泪终于缓缓地流了下来,卜卜地跌碎在衣襟上。

阿成慌了,“喂,你怎么了?”

手足无措的,忽然想起来,把练离拉进玻璃工作间,给他套上一件白色围裙,又长又大的,直拖到练离的脚踝处。

“你看我做个好玩的给你看。”

阿成拿出染了色的奶油,在已打好雪白底坯的蛋糕上画起来。

不一会儿,上面就呈现出房子,小树,小桥,篱巴。

练离果然被吸引了,歪着头凝神地看着,然后抬起眼来冲着阿成笑。

阿成只觉得心砰砰激跳起来。嘿嘿憨笑,拉过练离的手,把那胭红的奶油在练离指尖上点了一下,衬着雪白细长的手指,分外的漂亮,仿佛是一道极至的美味。

练离把手指举起来细细地看,然后放进口中,慢慢地尝着那甜蜜的味道,想起那个人说过,你的修行浅,不能多吃人间的东西。

人是离开了,心却怎么能离开。

晚上,阿成带着练离就睡在店堂后面的小屋里,为了省钱,他们没有再雇伙计,阿成的家离得远,每天就睡在店里顺带着看店。

阿成把唯一的一张小床让给练离睡,自己在一旁的地上打了地铺。

睡到半夜的时候,阿成迷迷糊糊地听到低低的压抑的哭声。

阿成起身拉亮了灯,看见练离蜷在床里,闭着眼,大股大股的泪水从眼中冲刷出来,染得睫毛一片湿润,更显得长而密,在眼下落下一扇浅浅的阴影。

阿成伸手轻轻地扫扫那眼睫,练离睁开了眼。

阿成问:

“你是不是想家了?”

练离点点头。那个有他的地方,应该是家吧。

阿成坐在床边问,“那你总记得家在哪里吧,明天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练离在枕上摇头,“我不能回去。”

阿成诧异道:

“你爸妈不是亲的吗?”

练离哽咽道:

“不是爸妈,是……是哥哥。”

阿成道:

“那你的哥哥待你不好吗?”

练离想起夜明珠柔润的光晕里允诚的脸,想起他暖暖的怀抱,想起他宽宽的背,想起他为他接来母亲,想起他给他的被子,想起他拣了菜放进自己碗里时眼睛里藏着的关爱,想起他摸着他的长发说,下次再偷偷跑出去就要重重的罚,想起一个又一个共同度过的夜晚。

往事如水一样地涌上来,练离年青的心头象被冲洗的堤岸一般潮湿而柔软。

练离说,“哥哥待我很好。只是,我冲动之下,做错了事,带累了他,带累了全家还有无辜的人。不能再回去了。”

阿成呵呵笑起来,“小孩子学说大人话。哪儿有那么严重?都是一家子,你哥哥肯定早就原谅你了。过两天我还是送你回去吧,不哭了好不好?明天我带你回家看我的哥哥去。我家那里可好玩儿了。”

阿成的家在汤山小镇上。父母去世得早,是哥嫂一手把他养大的。

阿成的嫂子是一个很剽悍的高个子女人,粗浓的眉目,衣服却穿得很紧绷,大嗓门儿,时不时地就把阿成的哥哥骂得狗血喷头。初初见的时候,着实把练离吓了一跳。

阿成说,“你不要怕,我嫂子就是这样的人,把骂人当吃蚕豆。反正我哥喜欢。”

练离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喜欢挨骂。看那那憨憨地近乎木讷的高大黝黑的男子果然仿佛享受得很。

练离的脸上笑意渐显出来,对着高大男子说,“你很象我的君黎哥哥。”

阿成小小声地补充说,“他们两个,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练离想,周瑜哦,这是知道的,那是天宫里的一位星宿君啊。他与黄盖之间的是什么样的故事呢?

阿成说,“小离,带你去看样好东西。”

汤山镇,以温泉闻名。几乎家家都引了一脉温泉水回来,阿成家的后院儿盖了间三四平米的小屋,小屋里用青石砌了简单的一个方形池子,里面就是微微冒着热气的一线温泉水。

阿成看着练离惊讶的表情,有些得意地说,“怎么样?不错吧。想不想洗个澡?”

练离快乐起来,点头道,“好啊好啊。”

他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衣服跳下水去,惊得阿成目瞪口呆。

他下意识地垂下眼睛,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看。然后,他看见清澈见底的水下,练离纤白细致的身体。

阿成的嘴巴大张成O型,结结巴巴地说,“原……原来……你你你……你真的是……是男……男孩子。”

练离的头脸也埋入那清润的水里,没有能听到阿成的话。

洗完之后,练离换上阿成拿来的衣服,走回屋里。

农家的院落,平日白天是不关门的,门口,出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

阿成的嫂子迎了上去,问,“你找谁?”

那人答:

“对不住,我是来寻我的弟弟的。”

来人面目十分端正英俊的,只面色略有些苍白,脊背挺直,温和里有几许的威严。

跟在嫂子身后的阿成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

“你是来找练离的吧?你是他的哥哥?”

来人也稍稍有些意外,然后点点头。

阿成冲着里面大声叫,“练离,快来快来,你哥哥来了。”

有踢踢踏踏碎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然后一个人冲来进来,又在堂屋里站住了,再也不肯上前半步。农家的房屋,即便是寒冬,也有不紧闭窗户的习惯,有黄昏的最后一缕光线照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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