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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情缘(出书版)(20)+番外

允诚用大姆指沾去那滴眼泪,说,“哦,别委屈了。”

这是他说过的最温柔的语句,带着一点宠溺,当然不是很明显的,但是足以叫练离惊奇,不由得睁大了眼,又微微笑起来,贴着允诚放在他脸庞上的手,小动物一样地蹭了一蹭。

大家听说练离醒了,都涌了进来,黑君黎是第一个,黝黑的脸上满是愧疚与心痛,俯下身子看着练离说,“下次,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儿伤了。你这孩子,我皮糙肉厚的,就是伤一下子也不会有事,以后,记得一定要站在我的身后,不许靠前了。”

宫商角郅四个女孩子也过来了,练离有段日子没见着她们了。

角说,“这下子可老实多了,皮不起来了。”

宫说,“可不是。不过你快点儿好吧。好了咱们来找你捉老鼠去。”

练离脸红了,拉了被头盖住口鼻,只留一双眼睛,看着众人身后的薛允诚。

角又说,“这下子,王的耳朵跟子可算是能清静几天了。”

商是个老实孩子,拉拉角的衣角说,“好了,已经伤成这样了,就不要欺负人家了。”

角睇她一眼道,“哼,若不乘着他现在这样子好好欺负一下,以后就难得有机会了。”

征比较成熟一点,笑道,“那倒是。以后可难有机会了,有人会更护着的。”

练离只得把头钻进被子去。

倒底是受了重创,练离一会儿便累得迷糊起来,早有御医上来给喂了安神补气的药,练离睡了,却又睁开看看允诚,闭上又重睁开。

允诚说,“好了。我不走开,你好好睡。”

练离满足地叹一口气,这才睡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练离好了许多,果然又活泼起来,只是还不被允许下床,身子还软着,可怎么也躺不住。闷得他只在床上扭股糖似的。直到允诚回来才老实一点儿。允诚带了案卷坐在床边看着,练离靠在床上看着他英俊的侧面,头扭过来又扭过去地看啊看,心里那一个老也放不下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

“你,真的订亲了吗?你以后会成亲吗?”

允诚稍稍有些诧异,回神想一想,便明白了。

“是啊,”他说,“很早就订了。”

练离的神情黯淡下来,低着头说,“哦。”

允诚心里暗笑,伸出手指在他的下巴上一挠,道,“连聘礼都早下了。你想不想看看?”

练离拼命地睁大眼,才能阻止那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半天才说,“必都是些好东西。不看也罢。”

允诚道,“不行,你得看看。”

练离委屈极了,气鼓鼓地扭过头去,“不要看。”

允诚搬过他的脑袋,小手指点住他额间那粒胭红的痣,慢慢地说,“小鸥,小鸥,你真的都不记得了么?”

练离刷地抬起眼来,惊讶地看着允诚近在咫尺的脸,看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是……小哥哥?”

允诚温和地道,“是我。”

练离笑起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可是……你变得可真……真多啊。”

幼年时的薛允诚,住在父亲在天宫那庞大的宫殿里,那个时候,连最小的哥哥都派去了地府,只剩下他一个孩子,很快他也要去地府了,父亲不许他再粘着母亲,把他放到远远的一个小偏殿里住着,只有两三仙仆,每天除了去天宫的子弟学堂里念书,就是呆在殿里修炼。

一日,薛允诚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小花园里发呆,空中突然有一声悲鸣,然后,一线白光里,恍忽有什么东西坠落了下来,允诚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只小鸥鹭,窝在草丛里,瑟瑟发着抖。

允诚把它抱起来才发现,它的翅膀被一支箭刺穿了。允诚用极好的仙药给它治伤,那小鹭痛得翅膀蔌蔌地发抖,长长的脖颈柔柔乖乖地依着允诚的臂膀,很让人怜惜的样子。下一刻,它的伤口便愈合了,它高兴地展开了翅,围着允诚跳过来跳过去。

允诚知道这是只快要化成人形的鹭,快乐地抱住它说,“你是要修成人形了,跟我做个伴儿吧。”

那只鹭修长的脖子轻轻地点点。

后来,天天允诚一下学,这只小欧鹭果然飞过来陪着它,允诚会用最好的点心喂他,小欧鹭晚间便睡在允诚的床边。

再有天界半个月的功夫,小欧鹭就会幻化成人形了。允诚却在这个时候,被爹派到了地府。

临走前一晚,小欧又来了。

允诚红着眼对他说,“我不能看到你化成人的样了子。可是小欧,你愿意以后一辈子都跟我在一起吗?如果你愿意,以后我会回来接你走的。你愿还是不愿。”

小欧过来窝在允诚的怀里,眼睛里居然聚满了泪。

允诚道,“那么你是愿意的了?”转念又一想,“可是,你化成人形后我不认识你了怎么办?”

允诚想一想,伸出小手指点中小欧鹭的眉间,“我的五哥哥要成亲了,昨天下了聘礼,我也给你下个聘礼吧,以后见到了也能一下认出来,咱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手指移开处,小欧鹭的眉间多了一粒胭脂红的痣。

练离拉住允诚的手,“原来你早就认出我来了吗?”

允诚微笑起来,点点头。

练离嘟起嘴道,“那你不早告诉我。”

允诚说,“现在我是木板脸。也许你不想跟我一起了。”

练离窝进他的怀里,“你是木板脸啊。可是我还是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允诚摸摸他的头,说,“你可比小时候淘多了。”

正待再说什么,那小孩儿突然抬起头,脑袋正正与允诚的下巴重重磕在一处,两人都哎哟一声。

允诚扶着下巴说,“一惊一诈,又干嘛?”

练离跪坐在床上,道,“你说的定的亲,就是……”他反手指向自己的鼻尖,“我?”

允诚:

“那还有谁?”

在他额上弹一指又道,“难道你是冒牌货?”

练离躺下来枕着他的膝道,长长叹出一口气,心满意足地说,“才不是。嗯……人间的人怎么说来着?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允诚摸摸练离的头发,额间有微微的汗意,额发有一点点湿,粘在他手指间。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练离时,那个孩子跪在幽暗广阔的大殿上,清朗的声音,抱怨着行头的难看。话语间上扬的尾音,是笑的余声,仿佛还在耳边似的,然后,他做了个鬼脸,以为没有人看见,小小的得意。过去这么些日子了,还清清楚楚的在眼前呢。

允诚温和地问:

“很闷?”

练离把允诚的手拉过来,一根一根地数着他的手指玩儿,“闷得恨不能把煤球都搬出来洗一洗呢。”

允诚微笑,他发现自己今天笑的次数比这十来年加在一起还要多。

练离突然翻身趴在他膝上问,“喂,你上次说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是什么有趣的事?快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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