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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毒女配失势后(重生)(3)

天家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可饶是他自幼生活在花团锦簇中,今日见了未央,仍不免为之惊艳。

未央长裙坠地,鬓发高挽,凤目微挑,艳不可挡,整个人沐浴在微薄晨曦下,如怒放在地狱深处的曼陀罗花。

惊艳之后,李季安收回目光,道:“世家大族,奴仆众多,其中难免有奸诈耍滑之辈。”

严睿连忙道:“正是这个道理,还望宗正丞原谅则个。”

宗正府掌天家列侯内务,素来由天家宗室子弟担任,宗正卿位列九卿,宗正丞为宗正丞的副手,秩俸比千石,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少府门下秩俸四百石的考工右丞能得罪得起的。

他虽然不知道是何人将李季安请了过来,但未央毒杀老夫人的事情证据确凿,李季安今日过来,无非是例行公事,他只需将事情原委说明,李季安查明之后,依旧饶不了未央——天家虽然对列侯们有优待,但当列侯犯罪时,无论是右扶风,还是宗正府,都会按律行事。

更何况,未央的母亲与外祖父早已去世,身后没有任何靠山,李季安不至于为了未央跟他过不去。

严睿这般想着,让人绑了王婆子。

王婆子哭天抢地,被人堵着嘴拖了下去,丝毫不见刚才趾高气扬谩骂未央的嚣张模样。

周围丫鬟婆子见折辱未央的王婆子不消片刻遭了难,心中惶恐,不敢再对未央不敬。

未央径直坐在主座。

严睿不悦皱眉。

小丫鬟们捧着茶水鱼贯而入。

未央接过茶,道:“究竟是奴仆偷奸耍滑,还是听了旁人的授意,严右丞想来比谁都清楚。”

李季安既然被从霜请了过来,便代表着她的计划已经达成了一半,她如今要的,不仅是还自己一个清白,更是要替自己早死的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严睿有甚资格逐她出府?

这里的一切,本是她母亲的,她母亲死了,便是她的,该滚出去的,是严睿的一家老小,而不是她未央。

听到未央将严睿唤做严右丞,李季安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未央便道:“我被严家逐出家门,剔出族谱,与严家再无瓜葛,自然不敢将严右丞唤为父亲。”

清晨的阳光徐徐落在未央身上,她长长的睫毛微卷着,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配以眼尾的一抹殷红小痣,将她面上的凌厉艳丽柔和了三分。

李季安手指轻扣桌面,收回目光,道:“严右丞此举,究竟所为何事?”

严睿连忙将未央毒杀老夫人,却被他的二女儿严梦雅误服了毒药的事情告诉李季安。

李季安轻啜一口茶,眉头轻蹙,问未央道:“此事是女公子所为?”

未央迎着李季安审视的目光,面上一派坦然,道:“宗正丞明鉴,此事与我没有任何干系。”

严睿听此,心中微怒,但碍于李季安在侧,只得生生压下心头火气,道:“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下毒的从夏是你的贴身丫鬟,若不是你授意她对老夫人用毒,她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的奴婢做出来的事情,便一定是我的意思吗?”

未央微微一笑,道:“若依严右丞的意思,王婆子夺亡母留给我的遗物,对我百般侮辱,便是严右丞的意思了?”

“你!”

严睿被噎得一滞。

他刚才还在纳闷,未央一向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怎会那般轻易放过王婆子,他现在明白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思虑片刻,严睿道:“纵然不是你的意思,从夏对老夫人用毒,你也难逃管教不利之责!”

想起被吓得面无人色的老夫人,以及难产的严梦雅,严睿对未央的厌恶又多了一分,道:“你这些年来做出来的恶事,又岂止近日的这两件?”

“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我只将逐你出严家,便是看在你死去的母亲的面子。你不思己过也就罢了,反倒在宗正丞面前颠倒黑白,当真是不知所谓!”

未央道:“严右丞口口声声说我的丫鬟对老夫人下毒之事证据确凿,但不知从夏是否已经认罪画押?”

严睿冷笑,道:“她素来对你忠心耿耿,又怎会轻易认下此事牵连于你?”

“既是从夏不曾认罪伏法,严右丞有甚资格指责于我?”

未央向李季安施了一礼,道:“宗正丞明鉴,从夏是母亲带来的丫鬟,与严家没有任何干系。严家越过我,严刑拷打从夏,便已经是犯了欺压百姓之罪,而今又肆意污蔑他人奴仆,更是其罪不轻。”

“你休得胡言乱语!”

严睿满面通红,道:“你母亲既然是嫁给我为妻,她的奴仆我如何处置不得?”

“严右丞终于说实话了。”

未央凤目微挑,凉凉道:“严右丞想处置的,只怕不止从夏一人吧?还有我母亲出嫁之日的十里红妆。”

她以前总想不明白,严梦雅不过是父亲养的外室生的女儿,模样才情样样不及她,纵然楚楚可怜,父亲也不至于处处偏袒严梦雅,从不肯相信她的话,而今死后重生,她才恍然大悟——她的存在,昭示着严睿贫寒的过去,只有她死了,严睿才能正大光明做这偌大府邸的主人。

可笑上辈子的她却将严睿当做至亲至近的父亲,对严睿百般尊崇,哪怕心中恨透了严梦雅抢她的未婚夫,她也怕严睿伤心,不曾对严梦雅狠下杀手,后来更是以为严睿厌弃了自己,心灰意冷接受严睿送自己回乡下反思的结局。

可是这样一个她视为神祇般崇拜敬爱着的父亲,对她却只有算计。

严睿将她送回乡下,心上人对她派出劫匪,她牵挂了一辈子的两个人,竟是这样不堪的货色。

上一世的她,当真是被猪油蒙了眼睛。

思及往事,未央心底只剩下恶心,冷声道:“而今严右丞未查明老夫人中毒真相,便将我逐出家门,为的不是替老夫人出气,而是为的是母亲留给我的万贯家财!”

“放肆!”

严睿再也忍不住,手指重重拍在桌上。

然而未央却是理也不理他,径直继续道:“我母亲奋不顾身嫁你之时,你一贫如洗,身无立足之地,是我母亲将你一家老小接来,在这府上过日子。”

“严右丞怕是忘了,这严府原不叫严府,而叫做兰陵乡君府,不过是数年前你说母亲去了,再用母亲的兰陵乡君门匾不合适,这才将门匾换做了严府。”

“我母亲是乡君,而你是白身,母亲怕人说闲话,你心里受不住,便动用了关系,为你在少府谋上一职,让你得以入朝为官。桩桩件件,我母亲哪里对你不住?”

未央说起往事,严睿想起那个被她辜负的女子,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愧疚,然而比愧疚更多的,是他以前的窘境被未央重新提起。

严睿面色微尬,轻啜一口茶,掩饰着自己面上的不耐烦,想出口打断未央的话,又恐此举会引来李季安的不喜,只得生生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