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陌负手而立,双唇紧抿。
随后冯德又道:“还有一件奇怪的事,顾清允给公主送了张纸条,约公主子时在静慈庵见面,公主已经出去了。”
“顾清允?”东方陌意外。
冯德回道:“是,小人认识顾清允的字,而且送信的人是周荣,将字条放在尚衣局送的香囊内,十分隐蔽。”
东方陌陷入沉思。
前一世,顾清允并没有和公主藕断丝连。
也许他是爱着公主的,但他仍选择了前途,所以并没有主动邀约过公主,更没有深夜邀约过。
而且静慈庵这个地方,如今并不出名,公主也不会知道,但他却是知道的。
因为在前世,一年后静慈庵会曝出一桩丑事,然后轰动京城:一名京中高官在此与弟媳寻欢,被他弟弟带人过来,抓了个正着。
众人这才知道,静慈庵并不是个正经庵堂,而是个淫|窟,那庵堂的庵主就是个皮条客,收罗年轻貌美的女子服侍客人,或是提供客房,让城中达官贵人到此幽会。
顾清允约公主这件事很奇怪,而约在此地,则已是诡异,东方陌明白,顾清允虽是势利无情,却不是这样的人。
“你可记得具体地点?”他问。
冯德回答:“上面写了天字间客房。”
“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东方陌吩咐完,便转身出了树林。
离开树林,他上马径直往静慈庵而去。
今生许多事与前世已不一样,但东方陌认定,此事如此诡异,一定有内情。
……
昭宁从没来过桂花巷,也没来过静慈庵。
桂花巷幽静,静慈庵却还燃有烛火,一名面目清秀的小尼姑听她说天字间,便轻声道:“劳烦旁人在此等候,施主随我来。”
宝歌有些不放心,昭宁示意她没事,随小尼姑上楼去。
到天字间客房,小尼姑替她燃了蜡烛便施一礼出去了,帮她关上了门。
昭宁将房间打量一遍。
她没住过寺庙或是庵堂,尽管如此,却总觉得这房间有些奇怪。
房中点着浓香,墙上挂着仕女图,红漆雕花梳妆台,鱼水交融的画屏,最里面是挂着红色纱帐的绣床,上面放着一对鸳鸯枕,铺着蝶戏牡丹的粉色被褥,不像烧香礼佛地方,倒像新婚夫妇的卧房。
她与顾清允,虽说曾有未婚夫妻的名义,也在纸墨间山盟海誓,但一直以礼相待,从未曾有太近的距离。
他怎么会约她到这种……过于暧昧的地方?
莫非他也不知道这客房竟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叩门声,随后门被打开,之前的小尼姑开口道:“施主有客人来。”
说完就离开了,随后一人走了进来,竟是东方陌。
昭宁双目微合,警惕地看向他。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东方陌则立刻道:“公主,此处有诈,快随我走。”说完就要来拉她。
昭宁后退道:“卫国公来此做什么?”
“公主先随我离开。”东方陌话音落,房门陡然被撞开。
东方陌立刻挡在昭宁身前回头看去,只见萧铮铭面带怒色站在门口。
但在两人四目相对时,萧铮铭脸上的恼怒便成了疑惑,愣了半晌才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的人,不由大惊,失声道:“昭宁公主?”
很显然,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昭宁。
昭宁也很疑惑。
先是东方陌,然后是萧铮铭。
没有顾清允,而这两个人都不可能约她。
很快她便想到东方陌进门说的,此处有诈。
但……是什么诈?
东方陌在见到萧铮铭的那一刻却陡然有了个猜想。
萧铮铭在禁军中任职,但他现在,一身水蓝色锦袍,头戴玉冠,鬓发齐整,显然是梳洗更衣之后过来的,不似办公,也不似闲逛,而像是佳人有约。
他是碰巧来这静慈庵寻欢,还是也被人邀约至此?
而他不是敲的门,是撞的门,也面带怒色,那样子,像是赴约变成捉奸一样。
东方陌自己进来时,和下面小尼姑说了天字间客房。
萧铮铭再来,小尼姑一定会奇怪,并告诉他已经有一名男子进来了。
所以,萧铮铭以为自己可以捉奸?
东方陌问:“是新城公主约你来此处吧?”
萧铮铭仍带着疑惑,也才刚刚镇定下来,听他这样问,不由回道:“见过卫国公,正是。”
这下轮到昭宁意外了,不由审视地看向东方陌。
就在此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作为禁军,萧铮铭非常清楚这是大队人马跑步逼近并将此处包围的声音,心中警惕,不由拿出身上佩刀。
东方陌也听了出来,但却淡然许多,他已明白这一队人马大概是被安排来见证什么,而不是来刺杀谁的。
很快便有人冲上楼来,拿刀拦在了门口走廊上,几乎就要将萧铮铭按下。
萧铮铭怒声道:“瞎了你们的狗血,看看我是谁!”
来的人是禁军,见到他,立刻道:“是萧都尉,末将受命来此追捕突厥探子,不知是萧都尉,还请恕罪!”
这时后面站着的一名禁军已看到了屋内的东方陌,连忙跪地道:“见过卫国公!”
下面一阵“蹬蹬蹬”的上楼声,随后留在下面的宝歌上来,冲进房,担忧道:“公主……”
禁军这才知道,不只萧铮铭在此,卫国公在此,连昭宁公主也在此。
为首的禁军发现冲撞了贵人,连忙跪地解释道:“两刻前有人上报,说逃走的那名突厥探子出现了踪迹,就藏匿在这静慈庵内,属下们这才赶来捉拿,却不成想惊扰到了公主,属下罪该万死。”
昭宁此时也明白,的确有诈。
那张字条多半是假的。
可诈是什么,她却还没明白。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东方陌,东方陌朝禁军道:“既然与突厥探子有关,你们继续去搜查吧,这房间没有。”
禁军当然不敢在此久待,立刻就退出去,萧铮铭满面疑惑,却也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东方陌这时看向昭宁:“公主之前说的话可还作数?臣愿尚公主,做公主的驸马,不知公主能否应允。”
昭宁今日意外的次数够多了,原本以为已经习惯,但在听到这句话时,还是莫名其妙看向他。
过一会儿她才平静地看着他,问道:“卫国公先说,今晚是怎么回事?你说的有诈,是什么诈?”
外面还在搜查,有女子惊呼的声音传来,东方陌回道:“今晚,是新城公主的一出戏,目的在于诬陷公主与萧铮铭有染,从而退掉和萧铮铭的婚约。”
昭宁知道新城和萧铮铭有婚约,而且宫内都私下传,她与萧铮铭已有夫妻之实。
这样的情况下,新城要诬陷她与萧铮铭有染,还要退婚?
昭宁眼中满是怀疑:“新城为什么要退婚?如此隐秘之事,卫国公又如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