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解?”唐一笑摸着下巴,“我不喜欢跟人辩解。”
“那是你的事。”他道,“就算你把整个姚家都毒尽,我都没有半分异议。”
唐一笑听了这话,竟认真思考起来。
“这不太合适吧……”温禅在一旁突然出声。
梁宴北颇是奇怪,“你还与姚家人有交情?”
“我不是说那个。”他神色认真道,“同为被污蔑的人,我们好歹也因为此事忙活了一天,唐门岂有捡现成的道理?”
“我认为,这两种草都应该交由他们查。”
这样才公平。
唐一笑微一挑眉,刚想说话,就被唐沁抢了先。
“你放!”唐沁一张口就挑高了嗓门,两眉吊着,无端生出几分凶悍。
目光瞥至梁宴北,话刚出了一半,就硬生生让她咬住,瞬间降低至正常音量,“你放心,我们明日定然会将事情查清楚的。”
温禅笃定,她方才的第一句,绝对是“你放屁”这三个字。
不过这也算是自打碰见这姑娘以来,她出口的最接近正常人的话,所以温禅并不计较。
“马耳草……”唐沁又开口了。
颇有几分扭捏,“衙门周围有一片马耳草丛。”
温禅注意到她看了梁宴北一眼,而后飞速又低下眼,这既不是害羞,亦不是爱慕,是明明白白的敬畏。
他纳闷,心说这女魔头也有敬畏人的时候?敬畏的还是梁宴北?
难不成是因为梁宴北扭折了她一只胳膊的缘故?
“多谢提醒。”梁宴北此刻才觉得这姑娘看着顺眼多了,毫不客气的收下唐沁的好意后,起身要走。
唐一笑和唐沁不再说话,目送他走出门。
温禅也跟着起身,走到门槛处,他回头诧异的问道,“你们还坐着别人房间里干什么?”
我这主人都要走了,你们俩客人还坐得稳稳的?
逐客令下得如此明显,唐一笑不是个傻子,也不喜欢装傻充楞,站起来后脚跟着温禅出门。
站在门外,唐一笑突然叫住了温禅,对他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温禅有些迷茫,他与唐一笑统共就见过四次面。
第一次见面,唐一笑故意给他指歪路,害的他在匪窝里睡了一夜。
第二次见面,他浇了唐一笑一身水,并中了唐一笑的毒,打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喷嚏。
实在是想不出,他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温禅有些戒备。
谁知唐一笑手伸进衣袖里摸了一阵,摸出一个漂亮的物什。
乍一眼看去,是明晃晃的金丝编成的一根粗线,线中串着一个牙白的扁牌,约莫指头宽,小指长,泛着温泽的光。
像是个手串。
“给我这东西做什么?”温禅不接,闹不明白唐一笑突然递给他一个手串是为何。
“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吧。”唐一笑不由分说的塞到他手中,转身就走,“各忙各的吧,再会。”
温禅捏着那手串,刚想出声喊,就听见梁宴北的声音传来,“他给了你什么东西?”
梁宴北好奇的把头凑过来,只差咫尺就挨着他的肩膀,他不自然的往旁走了两步,把金丝线串的手环举起,“就是这么个东西。”
看见是个漂亮手串后,梁宴北神色微变,墨眸微闪,“唐一笑……给你这个作何?”
“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温禅晃了晃手串,上方的牙白扁块转了一个圈,随意的夸赞道,“倒是挺好瞧的。”
“呵。”梁宴北嗤笑一声伸出手,连带着温禅的半只手一起,把手串握住,温禅心一顿下意识挣脱,便把东西到了梁宴北的手上。
梁宴北忙揣进怀里,“无功不受禄,我帮你把东西还给他。”
这样也妥,温禅已经不想再跟句句不离毒的唐门人打交道了,于是也默认了梁宴北的话。
东西收好后,他抬头看了眼天色,见余阳完全消失,除却遥远的天际还悬着一缕微光之外,整个大地蒙上夜色。
“这个时间刚好。”梁宴北忽然说了一句。
“这个时间?”温禅疑惑的挑起眉毛。
“恩。”他模模糊糊的应一声,抬脚就走,也没具体解释。
温禅见状,不紧不慢的跟他后面,又问一遍,“你要去干什么?”
“调查啊。”他说。
将将挨着入夜的时辰,府中的下人们开始挂灯,来来往往都在忙自己的事,梁宴北就带着温禅沿着路一直走,直到两路便都栽满了枝叶葱郁的树。
越往里走,就越幽静。
待两人在一方小院前停下时,周围已没有下人,全是些绿油油的草木。
“这是什么地方?”温禅忍不住问。
这个院子没有温禅等人住的大,屋檐下挂着几盏灯,昏暗得很,主房一间次房两间,大门紧闭,没有下人守着,倒是院中挂着几件女子的衣裳。
“这是谭琼的女儿住的地方。”梁宴北明晃晃的走进去,一点没有顾忌。
温禅吓得朝四处看了一下,连忙追上,压低声音喊道,“你进别人院子做什么?!还是个姑娘的。”
“谭琼就是谭家宗的家主,今日一直在姚孟平身边喊姚大哥的那个。”梁宴北满不在乎,继续往里走,“她有一女一妹,并称谭家三娇,其中她的女儿谭钰姬与姚严鸣有婚约。”
“所以你是怀疑谭钰姬?”温禅的脑子转得很快,几乎是立即就理解了梁宴北的意思。
今早谭琼就说过,她女儿曾亲眼看见琴棋呵阿福前往谣姚严鸣的住所,问过琴棋之后,他也说是一个女子故意将他们指路过去。
前后一对应,温禅立时就怀疑上了谭琼的女儿,可方才听梁宴北这么一说,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谭钰姬既然与姚严鸣有婚约,又何必给他下毒?你也说过那两种毒都不致死,她是想让姚严鸣难受一时,还是想让他不举?”
相必没有哪一个女子会希望自己的丈夫不举吧?那无疑是在折磨自己。
谭钰姬若是想杀姚严鸣,直接毒死不是更方便?
“我也不清楚,所以我来找找有没有蛛丝马迹。”梁宴北在院中东转转西转转,走到那一排晾晒这女子的衣裳前,随手拨弄几下。
温禅忍不了,“你碰人家衣服做什么?”
心想这人果然是风流成性,前世就是总往玉扶楼钻,不是竹雪就是兰莲,惹得玉扶楼的姑娘都为他争风吃醋。
察觉出他语气不对,梁宴北诧异的回头看他,“我只是随便看看。”
“不成体统!”温禅冷哼一声。
“行行行,那不看了。”梁宴北收回手,脚步一转,往主房去,“咱们进屋瞧瞧。”
他直接推开了房门,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推的是一个姑娘的住房。
温禅见他行动利落,也不得许多,跟在他后面进了屋子,反手把门带上。
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温禅关门的时候很小心,发出的动静极小。
因为没有点灯,房内十分昏暗,就着门窗透进来的微光,勉强能看清楚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