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晋有个兄长也在书院内。”梁宴北漫不经心道。
温禅吃橘子的手一顿,“谁?”
梁宴北想了想道,“好像是叫钟文亭。”
第66章 射箭
宁兴书院一向倡导文武兼修, 下午去之后少年们都换上书院统一定制的劲装学骑射。
温禅因为是新来的,并没有衣裳,站在队伍之外。
书院后方有一片极宽广的草地,设的有马厩草靶,刀枪棍棒样样不缺。
钟文晋站在他身边,摆弄着手里的弓,试着伸手拉了拉, “殿下,你没换衣裳,应该不需练骑马, 不如试试我这弓,用着还挺顺手。”
温禅看了一眼弓,材质普通,做工也一般, 应该是学院里配的弓,他伸手接过, “我许久不曾拉过弓了。”
“我能理解。”钟文晋颇是善解人意,同时递上一根羽箭。
“准头可能有些偏差。”温禅把箭架在弓上。
他真的已经许久不曾射箭,原本每年都有狩猎会,可自打那次狩猎会出了意外之后, 他就不再参与狩猎会,拉弓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殿下,即使你射脱靶我也不会笑你的。”钟文晋很认真道。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对我要求那么低?”温禅好笑道。
“我哪敢对你有要求啊。”他忙道,“也只是说说而已。”
温禅勾起一个笑, 说话间,就已经拉开了弓,黑眸盯着百米之外的草靶,箭头对准红心,手臂的力量不断继续,直到拉满弓,定住。
钟文晋见他满弓之下双臂还能相当稳,没有一丝颤抖,诧异至极。
停顿一刻,弓上的箭疾速离弦,带着雷霆之势破风而去,眨眼的瞬间,便稳稳的钉在草靶中,箭头擦着红心的边。
温禅远远的看见,遗憾的叹一口气,“准头果然差了许多。”
转头一看,钟文晋的眼睛瞪得像个铜铃似的,活像见了鬼。
“你怎么了?”温禅疑惑的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你真是,真是……”他绞尽脑汁,终于找出一个合适的词,“真是深藏不露啊!”
“过奖。”温禅刚谦虚一句,就发现周围的人竟都盯着他看,那眼神跟钟文晋相差无几。
“难道我在你们眼里,已经废物到了这种地步吗?”温禅佯装镇定的问。
“这个不好说。”钟文晋答,“你可知京城如何传言你的?”
“略有耳闻。”温禅不慌不忙的从箭娄中抽出第二支羽箭。
“他们都说九殿下你既不喜文书,也不喜武艺,整日就是吃吃喝喝,若是闲了就在京城内调戏美人,总之不干正事。”钟文晋说得很直白,想了想最后总结道,“想来是他们误会了你。”
说着,温禅就射出第二支箭,这支就差得远了,连靶子的距离都未达到,在半途中就插入地上。
温禅依旧是一脸平静,“看来第一支是我沾了些运气。”
仿佛这才是九殿下应该射出的箭,原本还在惊讶的众人见了,小小的哄笑一声,嘲讽的朝温禅投了个眼神,就转过身去各自议论。
钟文晋也不笨,知道他是故意,却也不多说,只是把箭娄取下放在温禅脚边,“殿下,待会夫子来了之后我要去练骑射,你就在这自己练弓。”
温禅点头,“放心去吧。”
谢昭雪之前特地叮嘱过钟文晋,要他多照看温禅,可钟文晋玩心巨大,根本待不住,与温禅说好之后,他就奔去甲一区了。
温禅一个人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索性也专心练起弓来,射出的箭一支比一支歪。
“九殿下这样练,怕是无用功。”一旁插进来陌生的声音。
温禅转头看,发现来的竟然是钟文亭。
他心想,我不去找你,你倒自己先送上门来了。
钟文亭跟钟文晋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可又比钟文晋少了许多少年气,或许是因为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年轻的面容上透着老成。
此时他笑得一脸温和,缓步朝温禅走来,“殿下应当先把腰背挺直,否则箭不易瞄准。”
温禅的眸中滚过些许冷意,而后也露出一个微笑,“你看这倒是面生的很,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
“殿下,臣子乃是钟家长子,钟文亭。”他规规矩矩的冲温禅行一礼,“臣子跟随家父进过宫,所以有幸见过殿下。”
“哦——”温禅装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是钟家的少爷。”
他上下将钟文亭打量一遍,“果真是虎父无犬子,钟公子跟钟丞相像的很,都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钟文亭一愣,“什么?”
温禅一拍手,“看我这记性,是人中龙凤,学识短浅,还望钟公子莫要介意。”
“臣子岂敢。”钟文亭的神情掩得很快,弯腰拿起一支羽箭,神色温润,“殿下,臣子在射术上略通一二,若是殿下不嫌弃,臣子可说道说道。”
“不必!”温禅相当自信的拒绝,“我觉得我的射术还是不错的,先前在宫中武夫子还夸过我深习其射箭精髓,只要保持练习,就能独步京城。”
钟文亭:“……”
说着,温禅像是要证明给他看一般,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羽箭,不由分说的架在弓上,“我射个靶心给你看。”
钟文亭看着他拉弓的姿势,眼睛微微闭了闭。
温禅本就是打定主意装傻恶心他,也让他知难而退,是以拉弓时缩脖垮肩,样子有些滑稽。
就在他瞄着靶心时,忽而有一具温热的身体从背后覆上来,同时一只红绸扎袖的手臂伸到跟前来,散发着暖意的手掌握住他的左手,另一只手掌按在后颈上,扭正他的姿势。
温禅身子猛地一僵,刚要挣扎,就听耳旁传来熟悉的声音,离得极近,“体正肩直,是射箭的根本,宫里的那武夫子莫不是要被殿下气得快要死了才说出那样的话?”
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温禅完全没有听见梁宴北来时的动静,惊诧了一瞬,手上力道一松想要转身,却不想被他的手臂框住,右手也被握住,两股外来的力道引领着温禅。
炽热的鼻息打在耳畔,温禅呼吸一窒,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弓箭就脱了手,直直的飞出去,穿过数百米,猛地射中草靶——正中红心。
随后那股气息离开,温禅愣愣的转身,梁宴北已经站在两步之外。
这一箭引起不小的骚动,不少人又朝这里看。
梁宴北却恍若未见,对温禅道,“看,这一箭不就射中靶心了吗?”
“你怎么来的?”温禅下意识问。
“自然是走着来的。”他理所当然的回答。
然而温禅在他靠得那样近时,才察觉到人的存在,不免心惊了一下,梁宴北的气息隐藏的太好了。
不仅是温禅,就连钟文亭也是,此时他的脸色非常难看,温和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一见到梁宴北就本能后退了几步,眼中闪过几乎捉不住的恐惧和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