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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渣被逼考科举(259)

高大华丽的酒楼前搭着彩楼,穿着富贵的客人不时进出,神气的伙计立成一排,迎来送往。娇美的女伎们在门楼后,见到熟悉的客人前来,笑靥如花奔了上去。

程子安看得啧啧,在一间包子馒头店,买了几只热乎乎刚出炉的馒头,拿着边走边吃。馒头松软,吃上去带着面粉的甘甜,引得蹲在角落,浑身脏兮兮的乞儿,双眼在暗中像是狼一样泛着绿光,直勾勾盯着他。

不到一里路,程子安已经在墙脚,各种稍微能避风之处,看到了不下十余波的乞儿。

有的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不知死活,有的像是病了,不断难受地呻.吟,有的则麻木地望着过往行人。

行人们有些忌惮,防备地看着他们,有些则厌恶地驱赶。

进出京城的行人,都要经过这个镇,程子安对此地已经比较熟悉。

上次在镇里,还没见到这么多,无家可归的乞儿。

程子安看到乞儿身边有对破布,他脚步微顿,走上前去认真看了下,破布堆是一个不知年岁,男女的幼童。

形容枯槁,同样看不出年岁的乞儿看到程子安走近,立刻挥舞着手臂,发出暗哑粗嘎的声音驱赶他。

程子安将手上的馒头递了过去,乞儿声音一停,慌忙把馒头抢到手中,先啃了一口,嚼都不嚼,直吞下去,噎得他眼珠子都秃了出来。

乞儿却顾不得那么多,伸手抱起幼童,将馒头塞到他的嘴边,发出啊啊的声音,似乎在招呼他吃。

幼童没有动静,乞儿急了,将馒头掰开往他嘴里塞。

幼童依旧一动不动。

程子安蹲下来,手探到幼童的脖颈边,察觉到微弱的跳动,他转身往先前买馒头的铺子走去,连碗一起付了钱,端走一碗热乎乎的肉汤。

乞儿见到程子安重新走回来,手上多了一碗汤,失神地看着他。

程子安道:“先喂他吃一些。”

乞儿回过神,忙接了过去,小心翼翼抱起幼童,喂起了肉汤。

这下幼童的小嘴终于动了,开始缓缓喝起了汤。

乞儿肩膀塌下去,嗓子里发出似乎哀鸣的声音。

程子安不知道他是在哭,还是在笑,他脱下身上半旧的皮袄,拿出荷包里仅有的半钱银子,一并放到了乞儿的身前。

“活下去。”

程子安说完,仓惶转身离去。

能不能活下去,程子安并不清楚。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祖宗的,真是冷啊!

程子安抱紧只剩下薄夹衫的手臂,赶忙跑回了大车店。

大车店里烧了炕,气味虽然难闻,至少胜在暖和。

程子安缓过了劲,看来,能住得起大车店的,还不算最穷。

翌日早上起来,程子安随便洗漱了下,套上半旧的官袍,上骡车进了京。

京城还是原来的模样,朱雀大街两旁的铺子鳞次栉比,最贵的天兴楼换了东家,还是高耸在那里,门前彩楼崭新,宾客盈门。

兴许是阴天,只宅子看上去陈旧了几分,地上的落叶在寒风中翻卷,莫名地荒凉。

骡车穿过朱雀大街,老张与秦婶带着行囊先去了京城供进京官员歇息的驿馆,莫柱子则送程子安进宫面圣。

离皇城近了,周围陡然安静,侍卫禁军班值林立,只有华贵的马车进出。

莫柱子停下车,奉上文书,侍卫放行,骡车驶到内皇城宫门口停下。

程子安下了骡车,交待了莫柱子先回驿馆等着,独自进了宫。

此时正是午间用饭时辰,从内皇城出来的官员,三三两两经过。

年底进京述职的官员多,他们只随意看了程子安一眼,就见怪不怪收回了目光。

只走了几步,他们又回头看来,神色复杂,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那可是云州府的知府程子安?”

“看长相,应当是程子安,当年最为俊美的状元郎,果然名不虚传。”

“哪就名不虚传了,看他衣着寒酸,还以为是打哪来的穷酸书生呢!”

“穿得再破旧,身上的官袍可不假,穷酸书生,哪能进到此处!”

“云州府阵仗闹得那般大,今年程子安既然进京述职,到时定有热闹可看了。”

“说起来,程子安也在云州府好些年,若是要升一升,该调任上州府,或者回到京城。只不知,程子安此次述职后会如何?”

程子安自然察觉到了四面八方看来的视线,他惆怅不已,碰到好些官员,竟然没一个熟面孔。

直到来到了承庆殿前,程子安看到疾步出来的黄内侍,终于见到了熟人,脸上不由得浮起了笑,远远拱手见礼,喊道:“黄大叔!”

黄内侍的脸上也堆满了笑,赶紧躬身回礼,仔细打量着他,道:“回来啦,好好好,好像长高了些,瘦了。哎哟,这张脸,怎地这般粗糙,还有这衣衫......快进去洗洗,别冲撞了圣上。”

程子安朝他挤眼,小声道:“我给黄大叔带了礼,先要面圣,不能带进来,待黄大叔歇息时,我差人送给你。许大叔也有,只圣上没有,圣上坐拥天下,看不上我送的礼,不过,黄大叔还是莫要声张,免得圣上骂我小气。”

黄内侍笑呵呵道:“好好好,你往年给我带的芋头干,腊货美味得很,我惦记着呢。圣上先前问了好几次,问你怎地还没进宫,可是在路上出了事,我们走快些,赶紧洗洗脸,抹些香脂,等下圣上用过了午食,就该歇息了。”

程子安叹了口气,抬手抚脸,道:“一路风霜扑面,连着赶路,昨晚又遇到南召的使节进京,驿馆除了使节,其余人一律不得入住。镇上客栈也满了,我住进了大车店,夜里没睡好,这张俊美的脸啊,就生生被折腾得苍老了,再名贵的香脂,只怕也救不回来了。”

黄内侍一愣,道:“此次是南召的楚亲王亲自到来,加上南召礼部的官员,护卫,一行统共近百人,人马是多了些。”

程子安惊呼道:“这么多人?那岂不是要将大周吃穷了?”

黄内侍顿了下,苦着脸道:“可不是,圣上先前还在发愁,接待使节团,每日的花销如流水,还要赏赐赠礼,可是一大笔钱,礼部户部......唉,别提了。”

穿过了回廊,黄内侍话语一停,程子安看到许侍中从大殿里走出来,道:“黄大叔,我不洗漱了,先进去面圣。”

黄内侍见许侍中含笑看过来,只能随着他一道上前见礼。

圣上就坐在大殿内,许侍中只轻轻颔首,转身朝殿内走去:“快进来。”

大殿温暖清幽,暗香萦绕,圣上坐在正中央的御案后,端详着见礼的程子安,眉头下意识皱了皱:“起身,坐吧。”

程子安谢恩后起身,在下首坐下,不动声色朝圣上看去,赶紧垂下眼帘,掩去了心里的惊讶。

短短几年,圣上看上去苍老了十岁不止,白皙的面庞上,仿佛覆上了一层洗不掉的灰,灰败枯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