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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渣被逼考科举(86)

眼下,文士善想退,背后是闻山长。

想进,前面是不死不休的世家大族。

闻山长与世家大族之间并没牵连,而是要逼着他,将世家大族连根铲起!

文士善彻底明白过来,为何双方手上都拿着医书。

若辛老太爷等世家手上没威胁,说不定就后退一步,会想方设法言和。

此事末了,就是做些表面功夫,杀鸡儆猴,拿下几个小鱼虾,多交些赋税到户部国库,结果不了了之。

世家大族依然盘桓,他步步高升。

但他若不进,既然已经揭破了这层纱,闻山长不会放过他。

他进,世家就会奋力反击。

圣上虽下了旨意给他,文士善却不敢冒险。

君心莫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最重要的乃是一个忠。

不孝,皆为不忠。

就算他这次能被圣上宽宥,此事定会扎根在圣上心中,没准哪天就会被翻出来,抄家灭族。

文士善喉咙腥甜,本就血红的眼眶,几欲滴血。

闻山长道:“文知府做出了这番功绩,全明州府的百姓,都会感恩戴德,定会名留青史呐!”

文士善喉咙呼哧作响,几近抽搐。搭在椅背上的手,紧紧拽着,青筋直冒,嘶哑着道:“闻青云,你好狠!”

闻山长微微一笑,温和地道:“不,文知府,我真比不过你。且我问心无愧。”

名留青史,生死一线。

背后是圣上的旨意。

两项加起来,前面唯一的路,依旧是悬崖峭壁。

文士善左右权衡,只能闭着眼睛,奋力一跳,求得一线生机。

屋内寂静无声,闻山长再无他言。

文士善心灰意冷,起身踉踉跄跄向外走去。到了门边,文士善回过头,困惑问道:“闻山长,你为何要这般做?”

闻山长神色平静,问道:“文知府,你出生贫寒,为何要读书?”

文士善神色迷茫,他为何要读书?

当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位极人臣,权势滔天。

身为贫寒学子,好不容易考中进士之后,汲汲营营多年,前面却没有出路。

他当时很极了权贵,最终,他变成了权贵。至此眼睛再没往下看过,穷苦的蝼蚁罢了,随便就能踩过去。

天气暖和起来,学生们又活泛了。课间歇息时,到处乱窜着玩耍。

辛寄年昨日吃坏了肚子,告假没来上学。程子安课后与章麒他们一同出去玩,方寅也跟在了身后。

文士善与常甫匆匆经过,方寅坐在修竹林边,拉了拉在里面找竹笋的程子安,道:“你看,文知府来了。”

程子安抬头顺眼看去,文士善从闻山长的院子方向而来,脸色很不好看。他心中大致有了数,随口应和了句。

方寅艳羡地道:“听说文知府家境贫寒,他勤学苦读方有今日,我以后要是能有文知府的一般出息就好了。”

程子安哦了声,问道:“方寅,你为何而读书?”

方寅如以前那样答道:“当是为了考功名,入朝为官,为君分忧,为民解难。那些嚣张的权贵,贪官污吏,我定要将他们全部拿下!”

程子安笑了笑,问道:“你是恨权贵,还是恨自己不能成为权贵?”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55 五十五章

◎无◎

方寅陷入了沉思中。

人各有志, 程子安没去管他。

在竹林中寻到了三根笋,他偷掰了嫩笋尖藏好,回去课室拿了诗赋的功课, 晃悠悠去了闻山长的院子。

下堂课是算学, 程子安哪怕不学,算学次次稳坐第一的交椅, 徐夫子从不管他。

下下堂课是诗赋, 向夫子布置的功课, 他一个字没动。

已经挨过一次打,滋味销魂,辛寄年笑了他很久。

竹笋炒肉的滋味很美,程子安还是喜欢吃在嘴里,而不是落在手掌心。

到了闻山长的院子门口, 长山走上前,他将笋递过去,道:“与千张同煮,笋留下, 只给老师盛咸肉与千张,让他尝尝味道过过瘾。”

闻山长喜欢吃笋, 他上了年岁, 笋不易消化,不宜多吃。

林老夫人不许他吃,管得住他。程子安管不住, 就采取折中的办法。

闻山长的院子饭菜可口, 程子安经常来混吃混喝, 也会不时拿些新鲜吃食来, 安排要做的饭菜。既照顾到闻山长的口味, 又会顾忌到他的身体。

长山早已见怪不怪,笑着接过笋道:“山长在,你进去吧。”

程子安朝长山摆手,优哉游哉来到了闻山长的屋前。

一股淡淡的酒味飘散出来,程子安鼻子翕动,悄然探头进去。

闻山长侧身坐在那里,手上拿着酒壶,失神望着眼前半卷起的窗棂。

清癯的面孔,透露出难以言说的萧瑟。

程子安蓦地感到鼻酸,暗暗吸气之后,笑嘻嘻道:“老师在偷吃酒,我要去告诉师母。”

闻山长转过身来,将酒壶往抽屉里藏,瞪着他道:“我难得高兴吃上一盏,敢去你师母面前说,仔细我让向夫子再多打你几次。”

程子安苦着脸,赶紧闭了嘴。上前坐下,提壶倒了两杯茶,双手奉到闻山长面前,自己端起茶水吃了一口。

闻山长吃了几口茶,笑了起来,温和道:“你看到文士善来了?”

程子安嗯了声,片刻后道:“辛苦老师了。”

与文士善交锋,闻山长此生从未如此畅快淋漓过。

为何而读书?

他质问文士善,以前的他,亦模糊难辨。程子安的安排与举动,蒙着的那层纱退去。

不为功名利禄,为官为宰,而是脚踏实地,实实在在为生民谋福祉。

闻山长斜撇着他,哼了声,“你这是什么话,我先前吃酒,乃是激动难抑,惆怅前半辈子都荒废了。我读了何止千卷书,总算正经做了一件事,一件读书人该做的事。”

接着,闻山长仔细说了文士善前来之事,“他们打得越热闹越好,最好彼此同归于尽。文士善死有余辜,大周能得海晏河清。”

程子安心下稍安,不动声色将诗赋功课摆出来,倒清水磨墨,道:“老师,估计不会如你所愿,元气大伤就很不错了。圣上的打算,是从明州府多拿些赋税,明州府富裕,能拿得出来,拿得多罢了。要真正海晏河清,就得大变革,官身不再享受诸多的优待,世卿世禄。”

闻山长何尝不清楚,牵一发而动全身。圣上定不会有太大的动作,朝全天下的世家大族动手。

程子安闲闲道:“外戚,皇室,外戚皇室的族人,清客门生,他们才是最大的世家大族,圣上要动其他人,先要从自己人身上下手。不然,没用啊!”

己所不欲偏施于人,严以待人,宽以律己,绝大多数上位者都这样。

其实不仅是上位者,寻常人亦如此。

程子安说过一两次这句话,闻山长深以为然。

京城公侯王爵遍地走,加上官身们,将大周的土地财富,分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