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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弦(66)

“哦?”江则潋又笑了笑,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手段了。她拍了拍那个剥葡萄婢女的肩膀,把帕子递了过去:“喏,给你擦手。就是刚刚被我用过了,你不要介意。”

那个婢女瞬间尴尬,手里的葡萄剥了一半就僵在了那里,她去看贵公子,贵公子先是一懵,然后显出了点恼意来。

江则潋表现得很明显了,她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些葡萄你吃了吧,反正都是你自己剥的。”她继续。

婢女更加尴尬。

贵公子哼了一声:“你是哪家的?”

江则潋笑而不语。

这样是彻底惹恼了贵公子,他也不管自己一向信奉的对美人温柔的教条,伸手就要去扣她的下巴。

江则潋好整以暇地等着,打算他快要摸过来时给他点小教训。谁知半路上突然杀出个程咬金,一柄剑鞘抵在了贵公子的胳臂前,然后便是一个懒洋洋的、带了点儿戏谑的声音:“喂,你妨碍本姑娘听曲儿了。”

☆、第四十三章

江则潋挑了挑眉,看向来人。这姑娘看起来挺娇小的,气势倒是很足。

贵公子本来一腔怒火,看清对方的时候就瘪了下去:“啊……阮姑娘。”

“张公子,这儿不是妓馆,调戏什么姑娘,还碍着我听歌。”阮姑娘撇撇嘴,收回了剑。

张公子显然憋了一股气,但是不好发作,只得道:“阮姑娘说得对,那我还是回去了。”

阮姑娘嘻嘻笑道:“那不送啦。”

江则潋旁观全程,这个阮姑娘衣着一般,剑也一般,凭什么让一个贵公子对她不敢放肆?她手指轻敲着桌面,不动声色。

阮姑娘却是仔细看了看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说了句废话:“你没事吧?”

“没事。”

阮姑娘好像有些自来熟,直接在她旁边坐下,一边瞟葡萄一边说:“那个张公子,嗐,一个暴发户家的,不用理他。”

江则潋觉得有点好笑,把果盘往她那里推了推:“你吃不吃?”

“谢谢啊。”阮姑娘就不客气地开始吃了,“我叫阮真,你叫什么名字啊姐姐?认识一下呗。”

江则潋当然不想说真名,于是胡扯道:“我叫傅承钰。”

吃葡萄的阮姑娘立刻就被半颗葡萄卡住了喉咙,挠着脖子咳了半天才喘过气来。她神色古怪地看着江则潋:“啊,傅承钰,你好,傅姐姐。”

“那个张公子很忌惮你?”江则潋直截了当。

阮真扯了扯僵硬的面部肌肉,道:“不算是忌惮吧,就是不敢惹我。这周围几个城镇没人敢惹我的。”

“哦?”江则潋来了兴趣,也不去听小曲了,“你说说看。”

阮真往嘴里塞了颗葡萄:“这个么,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恰好会点江湖方术,能捉得几只未得道的捣乱的小妖怪罢了,久而久之名气就出去了呗。有些人家做了亏心事,疑神疑鬼的,都要我去收妖,我也就去了,多半是没有妖,不过我糊弄糊弄还是可以的。那个张公子啊,他们家里,前两天刚好被我捉了一只货真价实作祟的鲤鱼妖,不巧我剥鱼鳞的时候被他瞧见了。可能是我暴力了点,哈哈。”

江则潋觉得这个小姑娘甚是有趣。

她支着下巴说:“还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阮真就叽叽咕咕讲了一堆,最后葡萄吃完了,她用那张留下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还接着讲。讲完了,她瞧了瞧江则潋。

因是夜半出门,江则潋只用一根发簪绾了上半边头发,现在她半歪着头,腮边一缕长发垂下,唇角笑意盈盈,看得阮真都要呆了。她咽了咽口水,道:“傅姐姐,我看你一个人深夜出来听曲儿也不是普通人,你是干什么的呀?”

“我么?”江则潋眨了眨眼,“我和你差不多呀。”

“啊。”阮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不过她很快又打起了精神:“既然是同道中人,不如我们结个伴?傅姐姐接下来要去哪里?”

江则潋虽然是下凡来逛热闹的,不过她也没打算跟一个还算陌生的姑娘一起走,于是说:“抱歉,我独行惯了。”

“这样啊。”阮真有些泄气。

江则潋看了看台上收了红牙板子下去的歌姬,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也走了。”

阮真急忙道:“傅姐姐,要不咱们去外边茶楼再喝点呗?”

江则潋摆了摆手,留给阮真一个背影。

阮真追出歌楼大门,街上的人已经很少了,可是却看不见江则潋的人影。

这个姐姐一定和傅承钰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她暗暗地想着,内心充满了求知欲。

只可惜她再找不着人了。

*

江则潋在人间晃荡了许久,原本眼里粗糙的物事倒也显出几分拙朴的趣味来。

她在一些大大小小的城镇游玩过后便致力于发掘一些深山密林,每天都走荒无人烟的山路。

突然有一天,她又厌倦了这种生活。

一个人的旅行,有什么意思呢?

可是想想,她现在修为受损,也不愿意有人跟着她一起。

前些日子她路上遇到了一只妖,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的,可那妖偏偏看她落单想要挑衅她,她也就忍无可忍地动手了。一只五百年道行的小妖,本当收拾起来不在话下,可是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干掉。

奇耻大辱。

灵气……灵气……

江则潋久违的烦躁又涌上心头。

她在山林里打坐片刻,心思沉静下去,忽然就探出周围的不寻常来。

这座山的山脉,是一条气脉。

气脉内奔流着山川灵息。

她有些焦躁起来,忍了又忍,还是站了起来。

巨大的诱惑,就在她面前。山川灵息,只是大自然长久孕育出的天然灵气,若是吸去,不会有任何影响,只是气脉附近的动植物成精怕是难了些。

江则潋腾空而起,掌中持弓,闭上眼,循着气脉最薄弱的一处而去,射出一箭。

气脉霎时断裂,山川灵息溢满方圆几里。

她隐忍地晃了晃头,像是想抵御什么,可是最终眼睛还是变成了紫色。她张口,山川灵息汇聚成几条,纷纷被纳入口中。

过了很久,江则潋才把这些山川灵息吸收完。

她站在半空想了想,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山洞。她得进去好好调养,尽快把灵气炼化成修为。

*

人间春去秋来,夏往冬至,日子很快翻过了页。

江则潋躺在干净的溪水中,头发湿淋淋地铺开在石头上。一旦涉及修炼,她就很能耐得住寂寞。她手指在水里一划,结水为箭,三支箭就破水而出,射中远处的大树,将树干淋得湿透。

江则潋呼了口气,起身上岸。

她用法术烘干了头发和衣服,随即对着溪水开始整理仪容。她有一段时间没有关注过自己的容貌了,这回仔细一看,脸还是自己的脸,可仿佛透露出的气质有了些许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