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则潋的眉头皱起:“这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我听见有人说,说什么来着?哦,说若不是十六司主正在闭关,恐怕要坏名声!我想那个时候师父你大概在闭关?”
江则潋低头沉吟不语。
“呃,但这个不是重点啦,反正后来傅师兄他们还是成功收妖了。重点是那天晚上,我陪傅师兄聊天,我和他聊起自己曾经喜欢过邻居家的哥哥,我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他说……”
江则潋目光如电地看向阮真。
阮真赶紧咽了口口水说:“他说有,但是不知道对方喜不喜欢他,还说就算喜欢,也未必是他想要的那种喜欢。”
江则潋指腹缓缓摩擦着衣袖:“哦,傅承钰有心上人了?那你来套我的话做什么,我又不会干涉。”
阮真张口结舌。
江则潋甩了甩袖子:“好了,回去吧,不要多管你师兄的闲事。”
阮真看着江则潋的背影远去,情急之下张口就喊:“师父!师兄对你是真心的!”
江则潋的背影蓦地僵住。
阮真干脆一口气说完:“师兄从来没有说过,但是是我自己猜出来的!你分明知道他的心意却又拒绝他,可是你哪里像是不喜欢他的样子!”
几乎是下一瞬,江则潋就压向阮真,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阮真被逼得生生后退几步到墙壁。
江则潋靠着她的脸说:“阮真,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是我和他的事情,你插什么手!我喜不喜欢他,对他有没有男女之情,我自己会不知道吗!”
“你就是不知道!师父,师兄他曾跟我说,他喜欢的那个人,也有过喜欢的人,她说对他没有相同的感觉——这就是你给师兄的理由吗?这难道也是你给自己的理由吗?”阮真直视着江则潋的眼睛,贴着墙的手却是在发颤。
她可以狠狠教训一顿这个敏锐狡黠多管闲事目无尊长横冲直撞的弟子,但此刻被她这样直视,江则潋居然无话可说。
“师父你当局者迷,可我旁观者清啊!我不知道你遭遇过什么,但是你怎么能用上一段感情来衡量这一段感情呢?师父你也知道我混江湖的,见过的事情多了去了,我知道鼎鼎有名的女侠曾和另一位英雄有过一段荡气回肠的感情,但最后女侠洗手作羹汤另嫁他人,种种菜洗洗衣,过得也很快乐;我也知道风尘女子在情郎短暂的宠爱后被弃,后来自己经商也跟一个商人好了,每天游游湖品品香不知道过得多滋润。我说了这么多,或许不那么贴切,但是师父,你明显就是自己给定位错了,轰轰烈烈的才算爱情么?细水长流的就不算爱情了么?”阮真喘了口气,“你好好想想,我就不信你不想跟师兄在一起。”
江则潋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半晌,道:“你走吧。”
“师父,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
“你走吧!”她口气强硬。
阮真懊恼垂头,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到底有没有起作用。她才走出去两步,就听见身后江则潋说:“你是来给他当说客的吗?”
“我只是不想看见你们明明彼此有感情却又不肯珍惜,师父。”阮真低语,“我到现在还是很喜欢邻居家的哥哥,可是我们再也没可能了。”
江则潋望着天空,缓缓闭上了眼睛。
薛袖和万锦良,阮真和邻家哥哥。
“我还是很喜欢她,可是我们也许再也无法在一起了。傅师弟,倘若你今后有了心上人,一定要好好珍惜。”
“我只是不想看见你们明明彼此有感情却又不肯珍惜,师父。我到现在还是很喜欢邻居家的哥哥,可是我们再也没可能了。”
是不是所有的事情,只有错过了才会知道它的可贵?
盟会,焱巽门,钟离冶,重星长老,阮真,朱颜,傅承钰。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头有些疼。
☆、第四十九章
次日。东院内草木葳蕤如画,屋门口一株雪翠竹苍翠挺拔,叶片在阳光照射下泛着流水般的光泽。
江则潋去找傅承钰的时候,看见他正在擦拭自己的长弓。
“你又有任务了吗?”江则潋看他一身利落打扮像是要远行作战的样子,不由问道。
傅承钰放下弓:“长老指派了我和几个人去焱巽门附近探查一番,说是那里最近有很多妖物蠢蠢欲动。我们一人负责一个地界巡查。”
江则潋轻哼一声:“焱巽门的事情,倒要我玄汜宗来管了。看来焱巽门果然无人有这工夫。”
“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人最害怕的事情罢了。”江则潋拨了拨指甲,“傅承钰,我今日找你,是想和你谈谈。”
傅承钰走近她,目不转睛:“你想谈什么?”
“昨日重星长老他们回来之前,你想和我说什么?”
有些话,不在那个时间,不在那个心境,就无法说出口了。
傅承钰默然片刻,说:“不说也罢,并不是重要的事情。”
江则潋将目光移向远处天际,说:“阮真昨日跟我聊天,说她喜欢邻家哥哥,只是造化弄人,再也无法遂愿。”
“……你想说什么?”
“阮真说,爱情不可能一直是一个感觉的,对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感觉。你认为呢?”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喑哑:“我不知道——我还没有喜欢过第二个人。”
江则潋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倘若有一天,别人都不相信我,不接受我,你还会这般对我么?”
“我一直是这么对你的。是你要把我推开。”
江则潋莫名一阵心酸。她抬手抚过他的眉毛,道:“可是我现在在想,你会不会是我的第二个人。如果我现在错过你,我会不会后悔一辈子。”
傅承钰眼底骤亮,像一汪深海忽然映出星光,他猛地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入怀中。
她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她十指覆在他胸膛上,轻声喊他的名字:“傅承钰。”
“我在。”他的手抚摸过她柔顺的长发,停在她的腰际,“你愿意让我试一试,我已经心满意足。”
她叹息一声:“可是我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清楚。如果就算这样我依然没有爱上你,你不觉得太委屈了吗?”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江则潋靠在他胸口,鼻尖泛出酸意。一种陌生的温暖从心底升起,带着微微的甜,微微的苦,漫过她的心扉。
她想,这种感觉,终究是和钟离冶给的不同的。
傅承钰下午的时候就走了。
江则潋原本也想和他一起走,结果半路被一只不知是谁安排的傀儡人拦了回去。傀儡人见傅承钰在场,话说得隐晦:“长老昨日交代过的事情,十六司主还没忘吧?”
呵,已经把她看管起来了。
要打,江则潋现在肯定是打得过面前这个傀儡人的,但她不想横生枝节,便对傅承钰说道:“为师有事还没有做,你自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