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孩子,生了三个孩子、养了四个孩子,只活下来一个,孩子就是她的命。
两人憧憬起未来含饴弄孙的美好画面,越说越快乐。
向北一进门,梁银珍与向永福都站了起来,一个扯衣领、一个弄衣角:“怎么样?”
向北看父母第一次上门实在紧张,便笑着安抚。
“陶叔出门办事刚回家,我在那边等了一阵。听说你们来了,陶叔很高兴,让我们现在就过去。原本南风要跟我一起过来,我让她留在家里等着。”
梁银珍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让南风在家等着,我们过去。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媳,咱们是男方,第一次上门礼数还是要尽到的。”
这么卑微的母亲让向北有些心疼。
“妈,陶叔他们家虽然是知识分子家庭,但咱们家也不错。为革命奋斗牺牲了那么多条性命,勤劳耕作种庄稼,农民光荣呢。连领袖都鼓励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改造。您别怕,咱们是上门提亲,又不是抢人。”
向永福咳嗽一声:“是,咱去吧。”
向北拎着一堆土特产、梁银珍右手紧紧捏着个布包,三个人从招待所出来,沿着香樟路往教授楼而去。
大学校园宁静而美丽。
高大的建筑、水泥路、香樟树、花坛里月季开得正旺,看得梁银珍眼花缭乱,叹了一句:“原来,这就是银珠她们说的创造一个新世界。这个新世界真的很好,值得……”
向北笑着介绍校园里的建筑,末了加一句:“明天一早,我带你们去院后村看看买的房子。那个村和咱们村挺像,你们要是住下来,也能种菜、种田。”
向永福这才直起腰来。
农民对于土地有着无比的热爱,听儿子说在这里也有田地,向永福顿时觉得有了底气,高兴地说:“有房有地,好!”
从香樟路下来,弯进一条青石板路,沿路一栋一栋带院子、三层的红砖小楼,楼与楼之间都是绿化用地,草坪、花树、假山、凉亭。
梁银珍越看越心惊。这房子比小时候见过的大户人家还气派,咱家可真是高攀了。
等到了陶家,陶守信与陶南风在院子门口热情相迎。
梁银珍夫妻俩来之前都认真洗过澡,换了新袜子、新鞋子,一进屋便弯腰准备脱鞋。
陶守信慌忙拦住:“不必不必,就当在自己家一样,换什么鞋。”
陶南风也笑着挽住梁银珍的胳膊,亲密地挨着她肩:“梁姨,我们平时换鞋就是因为在外面穿久了鞋子脚闷得慌,回家换双拖鞋自在舒服。您和叔第一次来家里,就不用换了。”
梁银珍与向永福同时望着向北。
向北看陶南风如此善解人意,心里很是感动,便说:“那就不换吧。”
梁银珍与向永福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们是农家人,平时一双布鞋从白天穿到晚上,哪有什么换鞋的习惯?
陶守信将他们请到客厅坐下,陶南风端来茶水、水果,大家坐下来闲聊。
第一次上门,向永福与梁银珍略显局促,坐在软软的沙发上,两只手扶住膝盖,双眼不敢往旁边瞧。陶守信问一句,他们答一句,恭敬得像两个小学生。
陶南风见他们这么紧张,看了陶守信一眼,示意他缓和一下气氛。
陶守信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清了清嗓子。
“南风在农场,多得你们的照顾。现在你们千里迢迢来到江城,就是我们的贵客。你们不要紧张,这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大家自在随意一点嘛。”
他接着开了句玩笑:“你们这么拘束,我还以为是招待不周呢,哈哈!”
向永福努力让自己的笑脸看起来不那么僵硬:“没有没有,您招待得非常客气。”
寒暄几句,双方渐渐进入正式话题。
向永福说:“向北喜欢您家南风,他们两个在农场的时候就情投意合,我们家长的意思呢,是让他们早点结婚。日子我也请人看过了,七月五日,周三,老历六月初一,大吉,您看?”
第100章 新婚
陶守信既然应承了婚事,对这些细节便不会纠结。
他点点头:“既然你们看过日子,那就定七月五日结婚吧。孩子们的户籍现在都在农场,过几天一起回去,那天领证、办酒,可以的。”
向永福小心翼翼地问:“那,您这边有没有要求?彩礼、三转一响什么的……”
陶守信摆摆手:“我就这么一个姑娘,向北好好爱护南风,做到他先前所承诺的,我就满意了。彩礼什么的,我没有要求。”
向永福没想到陶教授是如此洒脱之人,女儿结婚竟然一点物质条件都没有,不由得心中一片感激。
“您爱女儿,咱们也不能亏待了她,家里还留了些老物件,这次提亲就送过来。以后,南风是我家媳妇,也是我们的女儿,向北是您的女婿,也是儿子。”
梁银珍听到这里,将一直紧紧捏在手上的布包缓缓放在茶几上。
布包是手工缝制,看着轻飘飘的,没想到放在玻璃茶几上竟发现清脆而沉重的一声“叮——”。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这个布包所吸引。
梁银珍从里边换出一个红布包,取出一个古法银镯,温柔地戴在陶南风手上:“这个银镯子是宫廷造办,有些年头,戴在手上也不打眼,就送给你了。”
陶南风转了转左手腕,细细欣赏着这个银镯。
小指粗细的圆环,纯手工打造,外环光面,没有任何雕刻和篆刻的痕迹;内环雕刻着浮雕人物、场景,仿佛是一组故事,很有历史感。
虽说是哑光质地,但佩戴时间越久手镯越光亮,整体看上去很有历史底蕴,尤其是内环的雕刻技法娴熟、人物灵动、场景繁复,让人一见惊艳。
陶南风将左手放在膝盖上,右手捻动银镯,笑着说:“谢谢梁姨,这个镯子我很喜欢。”
梁银珍看着这个银镯戴在陶南风手上,似乎忆起往事,眼眶微红。
她掩饰性地拍了拍陶南风的手背,哽咽道:“喜欢就好,这个手镯你戴着真好看。”
向永福在一旁提醒梁银珍:“你看你,都欢喜得掉眼泪了。还有呢?你那还有不少好东西不是?”
梁银珍笑了笑,将眼泪压了回去,从布包里再取出五个盒子,一骨脑都放到茶几上。
“这是我们家攒的一些金器,都给南风。”
陶南风在梁银珍的鼓励下一个盒子、一个盒子地打开,金光闪耀。
一个盒子装金锁片、一个盒子装金手镯、其余三个盒子装的全是金条。金条整整齐齐码放在盒子里,闪着人眼睛发花。
梁银珍压低了声音:“我们家只有向北一个孩子,这些都给南风。当年村里搞运动,我把这些都藏在地窖里,没人找得到。现在向北说,不会再有人抄家了,我就都拿出来。
年青人成家不容易,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得很,你们拿去用。只是有一点,财不露白,你们用的时候要谨慎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