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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漂亮泥瓦匠(282)+番外

向北却不一样,他善于观察,人与人之间的分寸把握到位,还擅长控制谈话节奏,是天生的交际家。

一个动作、一句话,便将话题抛向对方。

火车上总免不了遇到同行者,旅途中聊聊天能听到不少新鲜的话题,即丰富了知识,又打发了时间,挺好的。

中年男人叫任扬,采购员模样的男子叫易俊,都是粤省人,讲的普通话总带着股奇怪的腔调,要认真听才能听懂。

任扬、易俊是深市灿烂电子厂人事科的,这回坐车北上,是听说豫省有不少农民打算出外务工,他们与南市朋友对接,准备到那里去招工。

深市?陶南风一听有了兴趣。

1980年8月,深市经济特区正式成立,改革开放的大幕拉开。只是现在去深市还得到公安局办边境证,审核严格,再加上新闻上的报道比较少,内地居民对深市的了解相对很少。

向北也对这个率先搞改革开发试点的城市充满好奇,拿出梁银珍卤好的鸡爪、香干,大家坐下来边吃边聊。

八十年代的食物不像七十年代那么紧俏,这样的分享在火车上比较正常。卤味飘香,引得任扬、易俊食指大动,也没讲客气,一边吃一边赞叹:“好味!”

向北问:“你们厂现在很需要人?”

任扬点头:“太缺人了!深市正对着港城,每天的订单根本忙不过来。”

向北问:“工人的工资高吗?”

任扬想了想:“看和哪里比吧,港城工人工资高,我们请不起,当地人懒散惯了,根本不愿意进电子厂。内地人能吃苦,工资不高。我们这次招工的条件是,包吃包住,每个月三十块钱。”

每个月三十块钱?这个收入水平对于农民而言相当有吸引力。

农民苦,向北深有体会。想到在农场的时候,南北坡的山民为了挣几毛钱,背着几十斤油茶果走半天的山路到镇上去卖,内心便有一种悲悯的感觉。

农场现在发展起来了,茶油厂、烟厂一建,带动着村民采油茶果、种烟叶,收入水平大大提高,日子过得很红火。

但还有很多地方,农民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勤勤恳恳劳作,一年到头下来只够日常嚼用,根本没有节余,连做一件新衣服、买一个新书包都得算计着来。

以前国家管得严,从1980年开始推行责任承包制之后,农民的积极性被唤醒,农村这才慢慢有了生机与活力。

如果农忙的时候在家乡种地,休息的时候到深市进厂当工人,那岂不是很快就能攒下一笔钱来?

想到这里,向北笑了起来:“你们深市是改革的排头兵,这回到豫省招农民工,又是第一个这么干的。”

“农民工?你这个词倒是挺有意思。种地的时候是农民,到厂里做事的时候是工人,对对对,我们就是去招农民工的。”

时代在进步,新鲜事物遍地都是。

三个人越说越高兴,话题慢慢转到深市建设上来。

易俊说起深市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时,还不忘吐槽当地人:“深市现在遍地是黄金,到处都在搞建设。当地农民的耕地被征用,有些头脑灵活的集体组织开酒店、开商铺,据说他们平均每个月拿租金都有一百六十多块的收入。什么都不做就能拿钱,这些人哪里还肯去工厂吃苦!我们厂缺人缺得头大,正好有人牵线,我们两个就跑一趟豫省吧。”

陶南风在一旁听得兴致勃勃,眼睛里闪着极亮的光芒。

深市遍地是黄金、到处搞建设,那岂不是基建人才缺乏?南风公司要不要考虑往深市发展?

向北看到陶南风连鸡汤都忘记喝,竖起耳朵专心听他们聊天,就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子里转的是“基建”二字。

他微微一笑,帮陶南风问出她想了解的东西:“深市有设计院吗?建筑公司多不多?”

作者有话说:

八十年代初最适合陶南风发挥的城市,非深圳莫属!

第160章 求变

任扬听向北问起设计院,又看他们带着装图纸用的画筒,好奇地反问:“你们是搞建筑的?”

陶南风点点头。

任扬羡慕地说:“搞建筑好啊,现在深市到处都是工地,专业人员过去肯定赚大钱啦~”

向北问:“你怎么知道赚大钱?”

易俊在一旁接话:“你去了深市就知道,一马平川什么都没有,百废待兴。修路、盖房子、建酒店……哪里不需要设计师啊?你们要是到了深市,除了住宿条件差点,事情绝对做不完。而且深市好多从港城来的有钱人,给钱痛快,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向北与陶南风对视一眼,同时产生了对这个特区城市的好奇心。

陶南风主动坐过来询问:“修路、盖房,不都是政府或者单位主导的吗?难道港城商人也能够私人出钱做?”

易俊嘿嘿一笑,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抹了抹嘴角的油光,这才开始回答陶南风的话。

“什么叫特区?就是国家为它大开方便之门,特殊的政策、特殊的待遇,内地不允许私人搞基建,但深市可以啊。深市那么多基建要做,国家哪有这么多钱?所以……允许大家各自想办法,不管是什么办法,能搞到钱就是好办法。”

竟然还能够这样!

陶南风感觉眼前有一层迷雾被拔开,改革开放带来的蓬勃生命力,在深市绽放出璀璨之花。

向北又问:“那么多基建,得需要多少人啊。深市现在有没有什么引进人才的优惠政策呢?”

易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怎么,动心了?我跟你说啊,深市的工资比内地至少高一倍,你们如果过去开公司肯定能赚到钱,就是有一点……现在去深市要吃得起苦。”

任扬连连点头:“是,非常苦。没有马路、没有房子、没有商店,深市夏天长、冬天暖和,三只蚊子一盆菜,臭虫满床爬,老鼠到处钻。我们厂的厂房倒是建起来了,但员工宿舍就是临时搭建的窝棚,又热又闷,一下雨到处都是泥巴……”

他们描绘的景象,令陶南风皱起了眉毛。

知青下乡初到农场,看到破败的茅草房时以为那就是最艰苦的地方,没想到深市特区成立一年,条件竟然可以用“恶劣”二字来形容。

向北的神情却很淡然:“想赚钱,就得吃苦,这不是很正常吗?”

任扬听到他的话,哈哈一笑,抬起手拍着向北的肩膀:“看你这样子,像是当过兵、打过仗的人。国家派到深市的领导大多数都是军转干部,就因为他们能吃苦、不怕流血流汗、敢拼敢干。兄弟,来深市吧!要是找不到地方安家,就来灿烂电子厂找我,我给你找个农民房住。”

向北抱拳拱手:“如果我过去,第一时间投奔你。”

几个人越说越高兴,话题也由深市建设转到港城人爱讲迷信来。

“你们没见过那些港城人,做房子之前都要先找个算命先生拿着罗盘四处查看,是吉是凶算命先生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