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心思被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洞悉,卓飞雄觉得有些没面子,但面子不能当饭吃,他还是放弃了这面子。
只是这个人,不像是王家那些任职军中的后辈,不知是什么人。
……
他们这一行人,来时便是翻山越岭,已花了大半日,回去自然也要花大半日,为了在天黑前回别馆,路上也是一刻也不能耽误。
羡容摆弄了半天那暗器,跑到秦阙身旁拽着他胳膊道:“你快告诉我,你怎么知道他想回金吾卫?”
秦阙将胳膊从她手中抽出来,回道:“他老家在益州,那儿有仙山青城山,他不在青城山隐居,却在终南山隐居,只是因为终南山离京城近。”
“离京城近?这有什么关系吗?”羡容不解。
“有。”秦阙道,却又是半天不说话,好像说话对他来说是个很累人的事。
羡容拧眉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你的意思是,他隐居不是真的为了隐居,而是为了找个离京城近的地方,假装隐居?”
说完她继续道:“我明白了,厉害的人喜欢在终南山隐居,那在终南山隐居的人呢,也就显得很厉害,他怎么说也是曾经的金吾卫大将军,突然来隐居,大家都很吃惊,就觉得他厉害,他又离京城这么近,那皇上有一天突然想起他来,就会把他召回去做官了。”
换言之,如果他真的退仕回了益州老家,跑去青城山上隐居,那京城人慢慢就会将他淡忘了,皇帝更是不会想起他来,也就成了真隐士了。
她想明白了,看向秦阙再次夸道:“你可真厉害,你又不在京城长大,又和他不熟悉,居然能知道。”
秦阙神情淡淡,并不出声,羡容则是赞扬之情溢于言表。
回到别馆,已是黄昏。
羡容手上甩着只野桃花枝,一蹦一跳往别馆去。
却有人在别馆前吵架。
“你倒是能啊,让你挑的水你是一桶没挑,让你劈的柴你是一根没劈,全他妈是老子做的,老子说话你当放屁是不是?”
“我说了,我有姑爷的吩咐,替姑爷办事去了。”这是梁武的声音。
“哈哈哈哈,姑爷,在姑爷身边侍候你觉得你厉害了是不是?算个鸟!姑爷不过是咱们郡主绑回来的玩物,谁不知道他都不和郡主睡一张床呢,哪门子的姑爷,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说着一脚踢向梁武。
梁武有武功在身,不可能被他踢倒,但这一脚下来他也生生承受了,握了拳头怒瞪向对方,极力忍住挥上去的冲动。
他不能坏了主子的大计。
“怎么,你还想打我?你打啊,你打个试试?”
羡容上前去,一鞭抽在那人身上,将他掀翻在地,随后又是一鞭,一连打了五鞭,站在旁边问道:“我打你了,如何?”
那人一挨鞭子便知道是羡容动的手,此时连忙跪倒在地:“郡主息怒,郡主息怒……”
“姑爷就是姑爷,我让你看看他是哪门子的姑爷!”羡容说着将鞭子给秦阙:“你来,随你教训。”
秦阙对这种打下人的事不感兴趣,也不在意是否被人看不起,是否受到侮辱,没接鞭子,径直进屋去了。
羡容在后面喊他一声没喊回来,怒哼一声,看向眼前跪着的人道:“我知道你是陈管家的儿子,仗着大伯的势,威风得不得了,我告诉你,我就算把你卖了,大伯也不会说我半个字!”
“是是是,是小人喝多了,说糊话,郡主息怒,小人再不敢了。”那人连忙道。
羡容抬眼看向旁边围着的小厮,认真道:“薛郎是我夫君,也是王家的主人,阿六是薛郎身边的人,便只听他一人吩咐,谁不把他们看在眼里,我要谁好看!”
众小厮都低着头,乖乖听训。
羡容冷哼一声往屋内走,走了几步回头朝那人道:“这月的柴都归你劈,水都归你挑!”
“是,多谢郡主,多谢郡主。”那人连忙道。
她这才怒气冲冲进屋去。
晚饭时,她气依然没消,对平平方方这几个身边的丫鬟也没好脸色。
她与薛柯是不是睡一张床的事,小厮怎么可能知道,当然是屋里几个丫鬟传出去的。
也许是有意,也许是无意,也许是某个人,也许是几个人,反正就是她们的事儿!
平平等人知道她气着什么,忍着没发也是给她们面子,几人也都战战兢兢,侍候得小心翼翼。
直到洗漱后,羡容待在床上,看见秦阙打开地上的铺盖,很有些惭愧。
如果她的哥哥娶了个嫂嫂,却不和她同床,那嫂嫂一定会被家里人议论、嘲笑;同理,她和他拜了堂,却不和他同床,自然也会让他被家里人看不起。
但她是真心喜欢他,真心要和他做夫妻的,虽然手段粗暴了那么一点点,但她绝不是绑他回来好玩的。
此时看着地上的他,又想着地上那么冷,她有意过去到地铺上,坐在上面和他搭话道:“你要不要看看我的暴雨梨花针?”
秦阙没抬眼:“不要。”
羡容理解成他是生气。
他肯定是不高兴的,但他向来都是把一切放在心里,从来不会表露出来。
她又向他介绍道:“你看,这里面有二十七根银针,能射三次,一次九根,回头我把针匣打开,一一涂上鹤顶红,一针就能毙命,保证让那面具人被戳成刺猬,有来无回!”
秦阙仍不说话。
她除了向长辈撒娇讨好处,就没和人说过好话,此时心里有愧,也不知怎么哄他。
最后她看了他半天,凑到他身前轻声道:“夫君,等明天回家,我们圆房吧?”
秦阙停下拉被子的手,抬眼看向她。
羡容温声道:“就,做真正的夫妻,好不好?你相信我,我肯定是真心喜欢你,真心要和你成亲的,人家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回头我给你弄个官职,你就……安安心心,和我过日子好吗?”
秦阙自然能听出来,她在哄他。
他这辈子还没被人哄过,也没和一个女人讨论过这种话题,导致……一时之间,他竟不知如何回答。
他看了她一会儿,又偏过头去。
羡容便伸手掰过他的脸,让他对向自己:“你想不想嘛,不会还想和我犯倔吧,先说好,你要是敢说不,看我怎么罚你!”
秦阙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最后面色平平道:“随你的意。”说完又将目光挪开了。
羡容笑了起来,她知道他这个人,说话不好听,表情不好看,好像所有人都是他杀父仇人一样,他这个“随你的意”,几乎算得上是欢喜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