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佑微鼓了鼓腮,张嘴一含。
微甜,微辣。
暖热得很。
她偷眼去觑他,他正垂着头,手里的勺子在锅沿刮了刮,蹭掉底部的汤水,以防滴落。
然后勺子转了过来。他的手很稳,一滴也没有洒。
她看着烛光中的他,又喝下一口。
心想,这个人长得,是实实在在得好看,五官若是再硬一分,就有偏于粗犷,若是再柔一分,就偏于纤秀。
“你干吗盯着我不放?我脸上有虫?”
殷佑微的脸微微一热,不过这灯光昏暗的,也没什么。
“我不看你看什么,整个屋子只有你在动。”
“……”沈樊成把勺子一伸,“快喝。”
一小锅红糖姜茶终于喝完,殷佑微望着屋顶感叹:“撑死我了。”
沈樊成收拾好东西,起身:“那我出去了。”
“嗯。”
“有事的话就喊,喊不动就砸东西。”他叮嘱道。
“知道啦。”
他开门出去,临走前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的眼睛很大,很黑,很亮,里面映着两簇灯火。她拉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像毛毛虫一样扭了两扭,探过身子,吹熄了床头的蜡烛。
整个房间随即暗了下去。
他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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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佑微癸水在身,晚上睡得很不好,第二天起来,整个人都有点颓。
沈樊成问她:“你要不要再歇一歇?”
“不用了,快走吧。”
他们在当天下午进了江州城。
殷佑微显得很兴奋,加上今天没怎么腹痛,整个人都有了一点气色。“停车停车,我问问人。”
沈樊成便停了车,靠在那里咂起了小酒——正是昨日燕家姐弟让他路上带着喝的新酒。
殷佑微跳下车,问路边一个摆摊的:“大伯,长乐街怎么走?”
“往前一直走,走到岔路口就左拐,就是长乐街啦。”
“哎,谢谢大伯。”
她满怀喜悦地上了车,拍拍沈樊成的肩:“直走,再左拐。”
沈樊成刚要驾车,就听见她忽然又叫道:“等等等等,我好像看到我哥哥了!你等一下!”
她飞快地下车,奔进一家古玩店里。
她站在门口,看着掌柜满脸殷勤地招待着刚进门的青衣公子,嘴里说道:“殷公子这次想看点什么呀?”
殷佑微盯着那挺拔修长的背影,忽然泪盈于睫。
她本想扑过去的,可这会儿不知怎么的只能慢慢地、颤悠悠地走到他身后,低声道:“二哥。”
青衣公子遽然回头,震惊地看着她:“三妹!”
这一声久违的三妹,叫殷佑微瞬间泪如雨下。
连日来积攒的疑惑、委屈与难过一下子涌上心头——她可是差点死在半路啊。身边没有知根知底的人,一路过来,天知道她心理压力有多大。现在见到了她嫡嫡亲的二哥,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一瞬间就产生了巨大的依恋感。
她抱着殷俊的腰,哭得哆哆嗦嗦。
“三妹,三妹你别哭,你怎么了,你怎么一个人啊?啊?别哭啊我的好三妹!”殷俊连忙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我都想着后天再不来我就要去寄急信问一问爹娘了。”
殷佑微打了个哭嗝,定了定神,道:“这些事情等下说,二哥你带钱了没?”
“带了带了,二哥有钱。”
“我带你出去见一个人。”她不由分说拽着殷俊往外走。
出了门,那辆马车还停在路边,马甩着尾巴,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可是却不见了本该在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沈少侠也十分贤惠呢,已经战胜了大多数只会说“多喝热水”的同性们。
还有殷小姐娇生惯养惯了偶尔容易掉眼泪,请大家宽容一下,毕竟软萌少女的成长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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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づ ̄ 3 ̄)づ
☆、二哥
殷佑微愣了愣,绕着马车找了两圈也没看见人,掀开车帘,里面本该有个沈樊成的包袱的,这会儿也不见了踪影。
她慌了起来,问摆摊的大伯:“你有没有看到刚才在这车上的男人?”
大伯摇了摇头:“没在意。”
殷俊皱着眉道:“什么男人?三妹你在找谁?”
殷佑微急道:“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殷俊一下子就炸了,“三妹你遭遇了什么???”
“这个我待会跟你讲,你先帮我找人啊!”殷佑微四处张望着,十分焦躁,考虑到沈樊成的身份,又不敢高喊他的大名,只能到处比划着问人。
殷俊站在原地,拧着眉头看着他的妹妹转来转去,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他一把拽过殷佑微,道:“他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吗?”
“没有呀……刚刚明明还在的,我让他等我的……”殷佑微咬了咬嘴唇。
“他可能临时有事,所以就先走了,三妹你先跟我回去,把事情好好讲一遍,我派人帮你去找。”
殷佑微低着头,垂着眼不说话。
……是这样吗?
他们江湖人,都是来无影去无踪,最擅长的,大概就是不辞而别。
更何况是沈樊成这种人。
殷俊摸了摸她的头,揽过她的肩膀:“先跟二哥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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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佑微跟着殷俊进了长安街的殷宅。
仆人们见了殷俊纷纷道:“少爷好。”
几个随同殷俊来江州的贴身小厮看见了殷佑微,连忙跑来:“三小姐!您可总算是来了,二少爷都叨叨好多日子了!”
殷俊道:“还不快下去准备!”
“是是是。”
殷佑微喝了壶热茶,将这些日子的来龙去脉说了。
听到歹人挟持,家仆背主时,殷俊勃然大怒:“这群奴才!平日里待他们多好,事到临头竟然如此狠心,丢下你跑路!实在是狼心狗肺!”
殷佑微回想起来,仍是难过:“我也没有想到,就算是李姑姑,她也……”
“真是人心易变,她是看着你长大的,竟也能……!”他气而拍桌,桌上的茶杯都震了一震,“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写信告诉父亲母亲,他们家还有亲戚在我们府上做事,绝对不能轻饶了!”
殷佑微拉了拉殷俊的袖子:“二哥,你先听我说完。”
“说罢。”他拿起茶杯,灌了一大口,才把气匀了下去。
殷佑微知道自己和沈樊成孤男寡女的难免惹嫌,被殷俊知道了不好,就稍稍改了一下,将沈樊成说成了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把她从歹人手下救了出来,还给了身无分文的她一大笔路费。而她运气好,租了马车一路行来都平安无事,结果临到江州,又遭遇劫匪,杀完了马车夫要来杀她,就在这时,这位大侠再次从天而降,打跑了劫匪,又救了她一命。殷佑微感激不尽,遂热烈邀请他去江州的兄长宅里坐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