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圣旨一下。群臣震骇,这是什么样的祖宗定制?是嫌子孙当皇帝容易吗?还是唯恐天下不乱?
这两道圣谕不说后无来者,但一定是前无古人的了,历代皇朝,除了开国皇帝以及中兴之主,哪个不是禀着好战必亡的儒家思想来治理国家。能守住祖宗基业,作一个守成皇帝已经是千难万难的事情了。更何况是顶住各方面地压力,用兵域外,开疆拓土谁不想?但也要有那个能力不是?
这位皇帝陛下可好,逼着后世子孙们对外用兵,也不想象,难道后世子孙都是如他一般雄才大略不成?
这两道圣谕为人构病处颇多,几乎每句话都能从中挑出毛病来。
但毛病太多也有个好处,就是让人不知从何着手能让皇上将整个命令收回去,皇帝陛下又是强势惯了的,这样明昭天下的圣谕怎能谈到轻易收回,皇上要是如此听人劝的主子,大家也不用如此为难了不是。
最后几个宰辅实在是顶不住压力,一天到晚,就连睡觉的时候都会有朝臣或以政事光明正大地求见,或以私情到府邸相谈。反正是自从皇帝陛下下了这两道旨意之后,众臣不敢到皇帝驾前直言不讳。却是敢到几个宰辅这里直抒胸臆,好像下这道圣旨的不是皇上而是几个宰辅了。
几个人一碰头,都是丝毫不再顾及什么宰相气度,叫苦连天,本来几个人未免有结党之嫌,从来秉承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圣人教诲,交情是谈不上了,深谈更是寥寥可数,但这次可是不一样了,本来年仅六十,在几个人年龄最大地吴去,这些年却是有越活跃年轻的趋势,不过自从这两道圣谕下了以后,不堪众臣烦扰,连着好几天连觉也没睡好,一下子好像老了有十多岁的样子。
其他几个虽然年轻,但也从没遇到过这等场面,劳心费力之下,比吴去也好不到哪里去。
几个人最后终是坐到一起一商量,却是都毫无头绪,叫皇上收回成命?以几个人对皇上的了解,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要是前宋,这样的圣旨就可以归为乱命,臣下是有权封还圣命的,皇帝迫于朝臣压力,也极有可能下一道罪己诏了事的,但几个想到当今皇上地行事风范,一致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甚至有些荒唐的念头。
几个人冥思苦想,最后还是李山河灵光一闪,小声说了句,“皇后………”
几个人听的清清楚楚,都是一愣神,接着就是一阵苦笑,最后面面相觑,都是有些尴尬,这等国家大事却去找皇后娘娘说项,且去的还是几个当朝首辅,这不能不说是对一直将后宫不得干政放在口头上的朝臣的一种讽刺了。
最后几个人全将目光望向了始作俑者李山河,李山河这时却是暗自叫苦,你说没事我出这个歪主意干嘛?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他和当今皇帝地情分不同常人,有师徒之宜,是不折不扣的天子门生,父亲又于当今皇上有救命之恩,就连他的姐姐,也是皇宫内的常客,就连皇后娘娘也以姐姐称之,几个皇子公主都是以子侄礼事之,可谓是荣宠到了极处的了。
这件事上他不出马却是让谁去,没有办法,李山河当晚入宫,但他却是留了个心眼儿,没有按照计划去找皇后李翠儿,几个宰辅没想到,他可是想到了的,自己与皇上的情分确实非比常人,但越是如此,行事之间却越得多加思量,自己去找皇后娘娘,以皇后娘娘的性子,又是自己前去,这事一定是会答应下来的了,但随后地事情就有些麻烦了,皇上听了皇后的话,肯定要问,这事是谁跟你说地啊?皇后娘娘肯定要说是李山河来找我说的,听了这话皇上心里怎么想?
自己的徒弟有事不直接跟自己说,却是拐弯抹角的去找皇后,这徒弟是怎么回事儿?以他对皇上的了解,自己这次非吃挂落不可,可能念着往日的情分上,处分不会太重,但难免在皇上心里面留下疙瘩,那可就麻烦了不是。
还不如一狠心,直接去面君的踏实一些呢,他可不管其它几个宰辅怎么想,这大燕是皇上亲手打下来的,只要有皇上在,其他人就别想翻起多大的风浪来,这样的心思却是一直以来对师傅的信心所致。
第六卷江山如画 第二百一十三章 庭训
大燕四年前的风波最后还是在大燕皇帝张弃召集的一次庭训里结束了,参加了那次庭训的朝廷重臣们回府之后都是脸色古怪,若有人问起,都是摇头苦笑,闭口不言,弄得一些没有资格参加的下臣都是心中忧虑,最后还是中枢省几位宰辅联合下令,若有再谈论皇帝陛下的两道圣谕,妄加测度者,免官罢职,影响大流放千里,到草原为奴,如此一来,就算有朝臣心中不甘,也不敢再行妄言了。
大燕四年的这场风波结束的却是让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也成了大燕开国以来第一桩悬案。
知道后来有些重臣年老回乡,才稍微透漏了些当日的只言片语,当日召集议事的大臣一共四十七人,都是朝中各部各司的主官,当时就是殿前护卫也被斥退,所有人等都被赶到了离大殿三十丈外。
当日,群臣噤若寒蝉,只有燕皇张弃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说说吧,今日来好像你们有许多话要说,今天就说个清楚,你们看看,是谁先说。”
众臣面面相觑,这太也不像是皇上的一贯性格,半响过去,终是站出一人,众人看去,却是都察院御史中丞李书名,他本就是监察百官之权,人又刚直,虽然惧于皇上威势,但御史是干什么的,直刺君面正是御史的职责所在。
“陛下,旁的臣不敢妄言,但兴庆公主出任北镇抚司的事情臣不敢苟同,如此重要的职位,怎能交与女子之手?历朝历代皆无此先例,圣人教诲,女子无才便是德,让一女子统领北方,不说臣下等的心思,就算是公主到了北方。也未必能震慑住下属。且北方革兰一族本就强悍,又是新附之地,让一女子统帅。日久必生祸乱,还请皇上明鉴。”
张弃这次却并未发火,只是淡淡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见众臣都是默不作声,显是来了个默认,张弃此举其实并不是心血来潮,自己的子女的性子他还是知道的,一直以来他就不愿太拘束了他们。处理政务的时候,也常将已经不算太小地天星,天雷带在身边,在他看来,两个子女都是聪慧异常,天星性格爽朗,处事果断,实是不让男儿地女子,天雷年纪幼小,但性格上却继承了他的坚忍。小小年纪,就已经稳重异常,对下面的人虽是有些过于宽容,显是有他母亲地影响在里面,但很得朝廷重臣的看重,有人更是在私下说,太子已经初具人君之相。
但以张弃自己看,两个子女虽然各有长处,但缺乏历练,要总是跟在自己身边,时间长了,就算将来有所作为,也是难有大的成就,两个生长在连年战争中的长子长女都是这般。那后世子孙肯定是一代不如一代的了,他到不是什么为后世子孙着想的人,只是灭了大宋之后,见到大宋那些宗室们像牛羊般被带到北方,一个个凄凄惶惶,杀剐由人的样子,他心中能无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