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这样与我说话?”陶宿锦也更恼了,“我娘都没这样训斥过我!”
江颂月不理他了。
他有求于江颂月,不想与她吵架,忍了忍,余光瞅见了坐在一侧的闻人惊阙。
这人嘴角上扬,眸中含着涟漪般的浅笑,看着一派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悠然模样。
可陶宿锦越看越觉得他是在故作清高地嘲笑自己。
他怎么成亲后,一举一动都这么讨嫌呢?
陶宿锦心里憋的慌,觉着若是他只会拖着江颂月不务正业,那还不如早点分开呢。
上下扫视了闻人惊阙几眼,他挑拨道:“不是我说你,江颂月,你夫君好歹是闻名京都的公子,照顾他得细心些。瞧瞧你照顾的什么……你全身上下干净整洁,他衣裳鞋子都是湿的……”
“也就是闻人五瞧不见他现在是什么模样,不然铁定要休了你重娶……”
江颂月气得双目圆睁,怒不可遏地瞪着陶宿锦。
哪是她不给闻人惊阙换,分明就是要换的时候,被这纨绔打断了!
江颂月心里打着将闻人惊阙拐回江家的不可说的心思呢,哪里容得了别人这样说,指着厅门,咬牙切齿道:“你胡说八道!出去!”
陶宿锦不仅不出去,还翘起脚来。
“他都是胡说的,我知道月萝你对我……”
“闭嘴!”
闻人惊阙也被盛怒中的江颂月呵斥了。
陶宿锦乐意看他俩吵架,火上浇油道:“瞧瞧,瞧瞧,闻人五穿着湿衣裳被你吼呢,明日就该患风寒了……”
“你胡说!”
“你才胡说,小侯爷我只会说实话!明日我就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江颂月是怎么对待闻人五的。”
他是小侯爷,没人敢动手赶他。
江颂月说不过、打不了,还撵不走人,气得抓着闻人惊阙的手将他往寝屋里带。
“别听他胡说八道,月萝,我只求你不嫌弃我,怎么可能休弃你……”
到了内室,闻人惊阙安慰和保证的话尚未出口,就被拽着衣襟扯开了外衫,腹中的话因此卡住。
“我不会照顾人?以前祖母都是我亲自照顾的!”
江颂月被气糊涂了,扯了他的外衫,又去扯他里衣,见闻人惊阙一脸的欲言又止,怒道,“换衣裳!不许说话!”
闻人惊阙只好将那句“内衫没湿,不用换”吞回肚子里,任由她对自己百般撕扯。
第37章 伤疤
闻人惊阙共计被江颂月扯过两回衣裳, 第一回 是新婚之夜,江颂月有意与他圆房,扯乱衣裳贴近了, 突生怯意,瑟缩了回去。
这一回他双手摊开任其撕扯,待凉意侵染上身躯,不出所料,江颂月再次停住。
闻人惊阙早有准备,笑着低头, 明明能精准抓住江颂月的手,手掌偏要落在她手腕上, 再从手腕抚到她揪着自己内衫的手背。
“成亲以来,月萝将我照顾得很好, 哪回出门都不嫌麻烦地带着我, 帮我教训六妹, 处处维护我……”
江颂月低着头,长睫如小扇耷着,遮住眸中光彩。
闻人惊阙望着她的眼睫与精巧鼻尖轻声慢语安慰了两句, 没见她有丝毫反应。
脸都没红。
不对。
他顺着那低垂的眸子看到自己身上,见自己里衣松垮地敞开, 腰腹处那几道狰狞的旧时伤疤赫然在目。
闻人惊阙明白江颂月在看什么了。
太久了,他把这茬忘记了。
他一个瞎了眼的人, 不该发现江颂月正盯着他身上的疤痕看,只得佯装无事,继续笑语盈盈安慰下去。
“小侯爷那张嘴向来如此, 没有一句可信的,就是说出去了也不怕。哪日集市上热闹, 你我去走一趟,让百姓瞧见了,他们便知小侯爷是胡说的了。”
江颂月没反应,他再继续说:“不然我去与他谈谈?或者让人将他按住揍上一顿?还是打一顿吧,我亲自动手,一个瞎子,做什么事都比常人更容易被原谅……”
说到这里,江颂月有了反应。
她抬头,那瞬间,闻人惊阙眸光轻移,从她脸上移到她额发上,像是想看她,又没找准明确方位一般。
“算了,不与他计较。”江颂月望着他寻不准落点的眼眸,再低头看他侧腰上的疤痕,心情突然平复了下来。
与陶宿锦那纨绔较什么劲,没见百姓处处躲避着他,他那小酒馆不要银钱都无人光顾吗?
收了与小侯爷气恼的情绪,她思绪运转一周,再瞧闻人惊阙腰腹部的伤疤,猜测这伤与他在外那两年脱不了干系。
眼盲之前,他是国公府最受重视的公子,别说是这不知深入腹中几许的刀伤,怕是磕碰都少有。
只能是在外受的了。
江颂月在心里琢磨了会儿,问:“你与四叔外出的那几年,可曾受过伤?”
闻人惊阙抓着她的手微一收紧,知晓终于能提及自己身上的伤疤了,简单道:“走南闯北,四处游历,难免受些小伤。”
“小伤?”江颂月质疑。
他腰腹处的伤疤,看着可一点都不像是小伤。
“你是说……”闻人惊阙停了下,松开江颂月的手,主动将里衣继续往下褪。
直到陌生身躯填满眼,江颂月才迟缓地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颊上一热,眸光躲闪起来,从闻人惊阙身后的床榻,看到两人的脚面,绕来绕去,唯独不敢往他身上看。
刚扯开闻人惊阙的衣裳时,她是被气晕了头,满脑子立刻给他换了干净衣裳去见小侯爷。
扯开后,就被那几道疤痕吸引了注意力,这会儿才看见臂膀、胸膛和伤疤下面匀称的肌肉……
不能想。
江颂月急忙打住,不去想闻人惊阙了,却控制不住想起在云州码头见过的打赤膊的船夫杂役……
还好闻人惊阙不像他们那么吓人。
他会骑射围猎,身子结实点也说的过去。
但其实江颂月还是有些失望的,闻人惊阙若是个白嫩扁平的柔弱身子就更好了……
“月萝是说我肋下的伤疤吗?那是一次意外……”
上半身的里衣全部褪下,闻人惊阙不急不躁地与她解释,“十五岁那年,我随祖父入京,途中出现些意外……后因年少无知,误惹上厉害人物,险些被活剖出五脏六腑,幸得……”
他再次停顿,笑眼对着江颂月,道:“……幸得菩萨保佑,捡回一条性命。”
江颂月混乱的思绪被他拉扯回来,几句话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厉害人物要活剖了你?”
就算外出游历得罪了人,只要报出国公府与闻人姓氏,官府与地方驻守将士,无一不敢不给几分面子,怎么能任由他被人伤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