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的防暴队全部出动,维拉和莫比被抓住,这次闹出了人命,不管是谁都要先单独监禁起等待审问。
"少伍......"倒在地上的李安虚弱的冲靳少伍伸了伸手。
方才有所反应的靳少伍紧忙抱住他,用力按住不断流血的伤处。
"我要死了?"李安苍白的面孔如此的脆弱和可怜,根本看不透掩藏的冰冷杀机。
"放心,你不会有事,不会。"靳少伍紧紧抓住李安的手。
"别......离开......我,好吗?"
"我知道,我答应你。"
正要被押走的维拉豁然间明白了什么,突然发疯的挣脱钳制他的警卫,却无奈双手早被反拷在身后,更被四个男人牢牢抓住。
"伍!放开他!伍--"被电击棍打中,维拉倒在地上,却仍不放弃的大叫。
靳少伍看了看他,抱起李安向救护车走去。
"维拉少爷,请你......忍耐一下,少伍不会有事......"莫比知道此刻他说什么维拉也听不进去。
他抬眼,望着远去的靳少伍,李安将下巴抵在他肩上,冲着维拉和莫比笑了笑,那是属于最后胜利者的微笑,让人看着心生绝望。
莫比,还有维拉少爷,不好意思,最后是我赢了。
"我说你可以滚回监狱里去了明白吗?我们会照顾他。"监狱附属医院的医生瞪着一对三角眼冲靳少伍嚷嚷着,下巴上的肥肉一抖一抖。
"我要留下陪他。"声音低缓沉稳。这医生打量李安时眼神中的热切,靳少伍哪会不明白他在打什么注意。
病床上的少年面色苍白,凌乱的黑发覆着侧在一边的脸上,显得无辜脆弱。
"你是个囚犯!"医生扯住靳少伍的衣领,轻蔑笑道,"你以为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警卫上前,电棍架在他脖颈上,靳少伍被押着转身,一步步向外走。
不要离开我--记起李安那双惶恐的眼睛,他定定站住,头垂得很低看着自己的脚尖,握起拳头,低声道:"你考虑清楚惹火我的下场,我......是维拉杰立卡的人。"
"你,你--"那医生正得意的嘴脸瞬间变了,用眼神向警卫求证,随即嚣张气焰湮灭得无踪无影,喏喏道:"你要留下,就留下,我可以给你开在外过夜的证明书。"
没有人发觉床上受伤的少年,嘴角轻之又轻的挑动了一下。虽然不能睁开眼睛,但对发生得一切了然于心,不禁默叹:自己的运气,的确是好到极点,或许是好过头,竟隐约开始犹豫,这种犹豫是要命的。怪就怪你靳少伍,为什么--就这么傻?
半夜,趴在床畔的靳少伍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觉得胸闷气短,拉开窗户也不觉有新鲜空气涌入,仍是烦躁不已,从铁栏望出看天,黑云厚重压得几乎到贴到地面。
转身回到病床前,一双阒黑的眸子直直望他,那目光像要把他定到墙上的钉子。
"你醒了?"靳少伍淡淡说道,"子弹已经取出来,没有伤及要害,只要多休息很快就能复原。"
李安略歪头,冲他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靳少伍以前从未见过,因为李安只有在杀人前,才会这样的笑。
"伍......"鼻音浓厚带着撒娇味道,"我想喝水。"
"知道了。"靳少伍俯身去拿床下的热水瓶,毫无防备的脖颈,动脉再次呈现在李安眼前。
袖子里是早先暗藏的手术刀,晃在手中冷气阴森,直抵上去,只需一抹,一切就,都结束了。
"伍!"惊醒的维拉,身子像被甩进油锅的鲤鱼一样弹跳起来,身上遍布着被电击后的麻痛,他却感觉不到,一种深不可测的恐惧像塑料纸贴在他脸上,无法喘息。
"少伍!少伍!"昏迷时梦见他满身的鲜血,流得到处都是,渐渐变成血海,一个浪便淹没了他整个身躯。
"维拉,你冷静点!"莫比抓住他的手臂,却被大力挣脱。
他的眼中一片赤红,冲过去不顾一切捶砸钢板牢门,一拳比一拳更快更狠,却只能伤得他自己越重。
一切变得虚幻飘渺,像流沙被倒置,时光回返到八岁的生日......
好大的一个蛋糕,母亲白琴亲手做的,恬静温柔的面孔映在烛光里,额上还沾着面粉。
"维拉,许愿吧,然后吹熄蜡烛,愿望就一定能实现了。"
像做祈祷一样,把小手交握,虔诚的默念,希望永远和妈妈在一起。然后鼓起气--
"噗"的一声,很细微,白琴的脸却豁然变色,捧在手中的蛋糕抛落,向下砸在地上烂成一滩,看不见蜡烛了,也看不见光了。
白琴抱起维拉护在胸前,向里面的房间跑,更多的"噗"声响起,还有晃动得如鬼魅的身影。
白琴用后背撞开落地玻璃窗,跳出别墅,她手中也有了枪,不时向身后还击。
"妈......"怯怯的声音,维拉惊恐得更用力抱住白琴的脖子。
"维拉乖,唱歌给我听好吗?"除了急促的喘息,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
"知......知更鸟在微笑,她在说......"维拉断断续续地唱起来,声音却几不可闻,更多的是越来越清晰的子弹破风声,穿梭过树丛间的枝叶摩擦响。
脸上感到温热潮湿,还有一股腥甜的味道不断灌入鼻子里,维拉不由抬起藏在白琴胸前的脸,月光冷白,映出白琴身上渗透出的鲜红。
"妈!"维拉惨叫一声。
"嘘--"白琴将维拉的脸按回胸前,她的手却抖得厉害,"别说话别说话。答应我照顾自己,也照顾你爸爸,以后你懂事了,不要去恨他,替我照顾他。"
下了山坡,白琴像自杀者那样冲向公路中央,被拦住的车发出尖锐的刹车声,驾驶者惊魂未定,白琴蹒跚着到车门处,将维拉从车窗塞进去。
"求求你救我儿子!"她冲驾车的男人叫道,声音凄厉,哗啦玻璃碎声,车后窗玻璃被子弹打碎。
"妈!妈!"维拉透过车窗紧抓着白琴的衣袖。
白琴对他的微笑,蓦然僵硬在脸上,血从她的头顶流下,划过她秀美的东方面孔。她用最后的力气,拉开维拉的手。
"快走。"她冲呆若木鸡的驾车人淡淡说道,然后,向后倾倒,如同凋零殡落的白海棠。
驾车人回过神,一踩油门,车倏得冲出去。
维拉再没有叫喊,他已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看着离倒下的白琴越来越远,以及围住白琴的人,仍冲她身上不断开枪。
眼泪不断的流,流进嘴里,混合着白琴沾染在他脸上的血,仇恨溶进心里--杀,他要杀人,凡是伤害他所爱的人,统统该死!
什么上帝、什么信仰、什么罪孽?有地狱就让他去吧,只要能保护心爱的人不再离他而去。他要力量,他要权利,他要自己--再不会失去珍贵的东西。
心底角落里,弱小的声音总卑微乞问:是不是因为,我没及时吹灭蜡烛?还有没有人,再为我点起温暖心腑的光?
天空里霍然出现刺眼的闪亮,一道张牙舞爪的闪电狂妄撕裂了叫人窒息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