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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是这样欠下的(57)

小伙子为难,“总经理,他老打碎,采买都跟不上。再说,他也很可怜,手上划了十几道口子。”

方铮驰微笑,“实践最能磨练一个人的品行。对暂时迷失温和本性的人来说,身体的疼痛是最佳的反省提示。至于碗碟破损,那是不可避免的教育投资。”

这高大小伙子被说得晕晕乎乎点头同意。

秦礼言鼻子快气歪了,你就鬼扯吧,还“教育投资”?这世上最需要被投资的人就是你方铮驰。转脸万分同情地看着噩梦。

噩梦痛哭流涕,哀号:“四叔!您……您……”伸着脏手就冲了过去。

方铮驰极其温润地微笑,“过来!抱着我的腰撒娇!你的寒假足够赔这件衣服的。”

可怜的小方鑫慌忙止步,大声抽噎,“四……四……叔!四……叔……”

这倒霉四叔上下打量他一番,点头,“减肥很成功!”转身领着秦礼言走了。

秦礼言一步三回头,叹口气,“真可怜!他怎么摊上……”急忙住嘴,三两步赶到前头按电梯,“方总,您请您请!牛排我来拿。”

方铮驰但笑不语,秦礼言开始冒冷汗。

“好了,别紧张了,谈恋爱的男人对伴侣是很大度的。”

“你胡说什么!”秦礼言左右瞟瞟,幸亏没人。

俩人上了楼,秦礼言指着秘书的空位,问:“她今天又不加班?”

“我是个宽大的老板,特地给她放了假。”

秦礼言调头就跑,电梯门还没关,秦礼言一个箭步,没……没冲起来。

就因为方先生的一句话——“有时候,我也是个很严厉的老板。”说这话时,人家态度极为良好,笑盈盈的。

进了办公室,方铮驰说:“帮我冲杯咖啡……”话音未落又补了一句,“你会吗?”

“不会!不会!”秦礼言生气,“本少爷除了吃什么都不会!”

“难说!”方铮驰扫视他清瘦的身体,“你今天中午的行为充分证明——你连吃都不会!”

秦礼言干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拿刀叉切牛排。

“去倒两杯白开水。”

秦礼言掀了下眼皮,“您真看得起我!打了杯子再叫我赔一整套?本少爷连吃都不会,您还指望我会什么?”

方铮驰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眯着眼睛凝视嘴唇,秦礼言心头直擂鼓:又要使什么幺蛾子了?

果然,低沉的声音缓缓地说:“某些事情完全不必学会,只要跟着身体本能原始冲动去享受就行。你正是个中……”

秦礼言“噌”一声蹿起来,“杯子在哪儿?咖啡呢咖啡呢?”四处翻找,忙乱得摸不清方向。方铮驰笑着嘟囔:“真是学不乖!”

秦礼言端来一杯咖啡一杯开水,坐到对面,犹豫了好一会儿,说:“我能不能……能不能……”

方铮驰静等他说下去,秦礼言难以启齿,方铮驰端起咖啡抿一口,点头,“味道好极了!”放下杯子,慢条斯理地搅拌,“鉴于你如此高品质的服务,我决定放你七天假以示奖赏。”

“啊??”

“吃完饭就回去。”

“真的?客人怎么办?”

方铮驰叉起一块牛排放进嘴里,嚼完咽下去才说:“我想客人更乐意听服务员说菜上齐了,而不是你弹的钢琴曲。”

秦礼言深有同感,但却摆出大义凛然的表情哀叹:“唉!利益果然是穿心箭!既然认定对方不可能再次光临,服务水平当然就能省则省。今天剥夺了听觉享受,明天是视觉,后天是嗅觉,大后天就轮到味觉了,利益却毫无损失,资本家们何乐而不为……呃……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秦礼言赶紧埋头切牛排。方铮驰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

吃完饭,方铮驰从中餐厨房拎出六个大塑料袋塞到秦礼言手上,“带回去放进冰箱,吃之前放进微波炉里热一下。”

“全是吃的?”

方铮驰送他出饭店,停下脚步,皱着眉头问:“你会用微波炉吗?”

秦礼言生气,“我成年了,不是你儿子!”

“儿子?”方铮驰笑了起来,“知道儿子和配偶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方铮驰招了辆出租车,把他塞进车里,笑着说:“区别就在于能否合法地使用家庭暴力!”

秦礼言愣了两秒,大怒,“你对我用的暴力少了?你还是把我当……”秦礼言骤然住嘴,左手一巴掌抽在右手上,嘟囔:“我在抗议当儿子?不当儿子当什么?”秦礼言沮丧地捂着脸:那家伙会怎么想?我说话怎么老是不过脑子?

方铮驰看着渐行渐远的出租车微笑。我们的方先生到底怎么想?谁知道啊!

六天一晃而过,其间方铮驰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回来关心一下秦礼言,倒头就睡。秦礼言三餐不济变得面黄肌瘦。

他俩真可怜!那幅画更可怜!

砚台翻过一次,于是原本该是天空的地方愣是横空多出一座山;着色时,忘了换笔,画完才发现一艘帆船不是乌篷而是蓝顶;调深绿色时,墨汁少了靛青多了,所有伟松劲草颜色一律偏淡,画面的凝重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题写“江山如此多娇”时,大笔一挥,一个没留神,“娇”字潇洒过了头,最后一笔划上了红日,一大块黑斑根本遮不掉,秦礼言自我催眠:“‘乌雀绕日’,古蜀国神秘宗教的吉祥象征,多有文化底蕴啊!”“啪”一声盖上傅抱石的章。

傅抱石就这水平?他当得了江苏省国画院院长吗?

36

黄金周过后,方铮驰又忙了一天,回家时秦礼言正拎着旅行包要出门,方铮驰拉住他,问:“画好了?”

“是啊!再不完成我快没命了。”

方铮驰抚摩他明显消瘦的脸,“是快没命了,我送你去吧。”

秦礼言端详他疲惫的面容,“你还是留下来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回来……”突觉说得太亲密,又加了一句,“我怕你疲劳驾驶出车祸,连累我遭殃!”

方铮驰歪着头微笑,“偶尔关心我一下这么困难?”慢慢吻上他的唇,秦礼言站着没动,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时候没反抗。

方铮驰把他搂在怀里,喃喃自语:“你要一直这么听话该有多好!”秦礼言假装没听见,一把推开他,故意表现得心急火燎,“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得赶紧去。”飞也似的跑掉了。

方铮驰遥望奔驰的身影,微笑,“嘴硬心软脸皮薄!”上楼睡觉。

秦礼言忐忑不安地把画摊在中年人面前,手心冒冷汗脊梁骨发寒。

中年人拿着放大镜跟古董鉴定专家似的审查了好一会儿,终于站直腰,微微一笑,“得送去给老总看看。”

秦礼言猛一跌,鼻子往外喷粗气,心说:忙了半天你做不了主啊。

中年人出去了。

秦礼言喝了口水,刚坐下又站起来,踱了两步,折回来端杯子续水,水哗啦哗啦溢出来,泼了一手,幸亏是冷的,干脆不喝了,绕着沙发一圈又一圈地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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