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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是这样欠下的(68)

秦礼言掏了点积蓄,凑足一万块,给方铮驰打电话:“你在家吗?”

方铮驰躺在阳台的躺椅上,周围清风徐徐弱柳款摆,“不在,你要过来吗?傍晚吧,跟我一起吃饭。”伸手拂开柳条,笑着问:“想吃什么?”

“我……我还要上班。”

“吃完了上班并不迟。如果我给你放假……”

“我要上班!”秦礼言“喀吧”折断了一根藤条,“我要上班!”

“真敬业,”方铮驰抚弄旁边的吊兰,“吃笋烧肉好不好?”

秦礼言“哦”了一声。

很久都没人说话,电话里能听见双方和缓的呼吸声。

方铮驰举目遥望云层,轻笑,“从这里看天空,纤丽纯净,深不可测,似乎又清澈见底。妙曼!妙若!妙不可言!”

秦礼言傻了,彻底傻了,揪了串紫藤花一朵一朵排出掌心,愣了半天,支支吾吾地问:“你……你学……文学的?”

方铮驰支着脑袋无声地笑,明明满脸捉弄的表情,声音却非常平和,“一个家庭用不着两个人一起学文学。”

秦礼言毫无征兆地“啪”一声合上手机盖,从紫藤架下站起来,拍了拍满身的落花,透过紫色花丛凝视天空,鼻子一歪,“妙曼?灰蓝色配上灰白色,工业污染严重,连只小鸟都没有,哪只眼睛能看得见妙曼?”

心里狐疑:他这几天怎么了?吃错药了?明明就是个奸商,干吗愣是把自己伪装成诗人?

傍晚,秦礼言回去,在阳台上找到方铮驰,他正睡得沉静。

秦礼言看看手表,四点多了,坐在旁边不知道要不要叫醒他。

进厨房转了一圈,什么菜都没做,撇嘴,“笋烧肉呢?空口说白话!”动手洗了两根青菜,猛想起早晨黑眼镜说的话,急忙停手,匆匆跑出厨房,差点跟方铮驰撞个满怀。

方铮驰侧头看看厨房,笑问:“什么把你吓着了?”

“家务活!”

方铮驰了然一笑,“你这么金贵的独生子女怎么能做家务?特别是有了体贴的丈夫之后。”秦礼言铁青着脸,举拳要揍,方铮驰勾着嘴角拉他进厨房,“帮我洗青菜。”

秦礼言靠着水池阴沉着脸,“洗青菜就不是家务活?你就是这样体……”慌忙一手掀开水龙头一手拿青菜。

方铮驰笑了起来,胸膛轻轻靠上他的后背,握着他的手缓缓搓洗叶子,贴着耳朵诱惑:“很多事情,一个人做会觉得琐碎繁重,怨恨它无休无止看不见尽头,但是两个人一起做却妙趣横生,盼望它无休无止永远看不见尽头。”两只右手十指相扣,把洗好的青菜放进竹篮,“生活要靠自己创造情趣,情趣空洞虚幻吗?”低沉地微笑,“我们正在创造情趣,化腐朽为神奇,家庭琐事魅力无边。你做的,另一个人期待;我做的,另一个人欣赏。那么,一起做的呢,整个过程都在期待都在欣赏。”两只左手十指相扣,把水龙头关掉,“我们正在创造奇迹!两颗心的奇迹!”

秦礼言迷迷糊糊,回过头来,嘴唇被逮个正着。

方铮驰把魂飞天外的秦礼言拉到客厅沙发上,秦礼言醒过神来,懵懵懂懂地问:“不要我帮忙了?”

“要。”方铮驰又亲了亲,“一会儿帮我把菜全吃完。”

秦礼言躺在沙发上,迷茫的眼神似乎看着天花板,可焦点却不知跑哪儿去了。

厨房里飘来阵阵笋烧肉的香味,秦礼言一愣,终于想起了自己到这里来的主要目的,坐起来,掏出钞票,放在茶几上,笑眯眯地说:“还你钱,哈哈,就剩七万了!”

方铮驰一愣,撑着灶台微不可闻地叹气:就不能听话一点?温馨的家庭氛围真是脆弱得一击即破!

秦礼言见他无动于衷,又提高声音说:“还你钱。”

方铮驰遗憾,刚想没好气地说:很好!那七万什么时候还?可又一想,真要这么说,他又得诚惶诚恐,哪里还像个家?家庭里有一个不懂事的就够得不能再够了!

只好扯出一个笑容,表扬:“你做得很好!”

秦礼言欢笑,方铮驰能感觉到他轻松了不少,也跟着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秦礼言的手机响了,掏出来看了看,陌生号码,坚决不接。

铃声没完没了,方铮驰问:“怎么不接?”

“不认识的号码。”

“我个人认为你没必要如此节俭。我完全有能力承担你以后所有的通讯费用。”

“行了行了!知道手机里的钱是你充的,我连电话费一起还给你。”秦礼言接起来,“喂!你是谁?最好有点重要的事情,我现在心情极其恶劣!”

“秦师兄,你终于接电话了,我是图书馆四楼管理员小汪。”

“哎?怎么会是你?找我什么事?”

 43

小汪唉声叹气,“秦师兄,你……你是不是……把《季历伶考》给撕了?”

秦礼言大惊,遍体生寒,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电话掉到沙发上,哆哆嗦嗦又捡起来,嘴唇乌紫,“你……怎么……知道?”

对面叹气,“我告诉过你,新馆长是个‘斗鸡眼’,什么小事都要搞清楚,她发现的。秦师兄……唉……你要赔……”

秦礼言脑袋“嗡”一声,眼前发黑,踉踉跄跄跌在地上,一头栽下去,不省人世。

方铮驰听到客厅里的异响,探出身子,惊慌,扔了锅铲跑出来,“怎么了?”抱起秦礼言使劲拍他的脸,“怎么了怎么了?”见他全身汗湿面色苍白,心脏没来由地揪痛,急忙四处找电话求救。手机就在旁边,透出声音:“喂!喂!秦师兄,怎么了?”

方铮驰接起来,“你跟他说什么了?”

“哎?……你是谁?”

“我是他的亲人,出了什么事?你快说。”

小汪一五一十全说了,“秦师兄把一本古书撕了,按规定要赔二十五万,前面他交了两万,还要赔二十三万。”

“规定多长时间了吗?”

“规定了,毕业前。唉!二十三万啊……一个穷学生,两年时间上哪儿凑?”小汪心中哀痛,下定决心:以后别人来借书还书,让他自己拿着坚决不碰!短短一个月都两个要还债的了。

方铮驰知道了原由,好笑又好气,吻了吻他的额角,“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我是你的丈夫。”抱起来上楼,帮他洗了澡换了睡衣盖好被子。

揣上钱包出门去学校,跟会计上银行转了帐,带着收据回来,秦礼言还没醒。方铮驰给西餐厅经理打电话,这几天一律放CD。吴经理正巴不得,连连答应,还不敢表现出兴高采烈来。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秦礼言醒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勾勾瞪着天花板,十几分钟不眨眼。

方铮驰摸摸他的头发,生怕吓着他,轻声轻气地说:“好了,事情过去了。”

秦礼言眼珠动了一下,茫然地看着方铮驰,抖着嘴唇说:“我又……欠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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